宋春雪有些意外。
“你拿的什么?”
老大低着头拿起手中的布袋子,“馍馍和煮洋芋,你们来的匆忙肯定没带多少东西,还有一点肉。”
宋春雪直言道,“你还舍得给我肉吃,陈凤同意了?”
老大嘟囔了一句,“现在由不得她。”
“放下吧,”她让到一旁,“你拿铁锹干啥?”
“我刚听说娘去找程老五算账了,我想着来帮忙的,结果你们已经处理好了。”老大将铁锹立在墙角,“糊墙我会,让我来吧。”
老大之前刚盖了两间房子,还很熟练,宋春雪将木头做的抹泥板递给他。
“地里的活干得怎么样了?”宋春雪一边和泥一边问他,“会耕地会抹地吗?”
老大埋头抹泥,“虽然一开始不熟练,难免磕磕碰碰,但我总归是庄稼人的孩子,看的够多就会了。就是那套驴的物件坏了我不知道如何补,拿到集市上花了几个铜板补的。”
“是这样,你看过人家怎么补,下次就会了。”
宋春雪叹了口气,“以前就是太惯着你了,只让你们埋头读书,我天真的以为你们都能考上秀才,一次不成两次总成,结果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考个三五次都不一定能考上。”
老大没有吱声。
“听说你去找程老五理论过?”
老大嗯了一声,“他们欺人太甚,咱们家还有人呢,他大晚上拉了草,从车上掉下来的草看得清清楚楚,他根本就不怕被我发现,拾都没拾,就是觉得我不敢找他。”
“但我说不过他,他们人多势众……”
宋春雪安慰他,“至少你去找过,今天我砍了他一刀,以后谁若是还敢随便动我们家的东西,你千万别惯着。是他们理亏在先,你不用怕。陈凤不是最会打架吗,你们把孩子交给李大嘴先照看一会儿,你们一起去,还怕弄不过?”
“……”老大迟疑了一下,没想到娘会这么说。
“既然你打算为了孩子过下去,就别光顾着窝里横,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别真的被狗吃了,多动动脑筋,别光被自己的臭脾气牵着鼻子走。”
“俗话说得好,脾气大的人都没本事,有本事的都会自己琢磨琢磨,将脾气压下去。”
“你以为我今天找程老五家底气很足吗?”宋春雪实话实说,“我也怕他们胡搅蛮缠,说不过就朝你吐唾沫,吐着舌头‘略略略’,我也没办法。”
“但人长了一张嘴,除了吃饭就要说,这世上除了你自己,谁还会替你辩解替你讲道理?”宋春雪中气十足道,“先礼后兵你会吧?讲道理不管用的时候咱再发了疯的打回去。”
“胆大的怕不要命的,当你孤立无援被人按在地上打的时候,你就要当个亡命徒,总不能真被人打死了,明白吗?”
老大将手中的泥巴摔到墙上,愣愣的看向宋春雪。
他从不知道,原来他的娘也会讲这么多大道理。
他迟疑的问道,“听说娘在认字,还在跟道长画符?”
“没错,年纪大了也能学东西,”说到这儿,宋春雪起身,“我去屋里给你一张招财符。”
老大摸了摸潮湿的掌心,心中五味杂陈。
他能感觉到,娘已经不太计较当初的事了,因为娘如今不需要了。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从没想过,这事儿会发生在自家母亲身上。
再次看到娘,他心中涌现出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一种被岁月与亲生母亲抛弃的无措感。
娘在朝前看,她跟过去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