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雪别开视线,下意识的抬手挠了挠额头。
“先别动,大嫂的额头出了血,”说着,面前的大人再次递出帕子,“先擦擦吧,刚才的事,可还有补充之处。”
宋春雪接过帕子,脱口而出,“当然,这个粮斗还请大人查验,这里面的粮食早就超过了一旦,可是它还没装满。”
说着说着,宋春雪又气又委屈,跪下来哭诉道:
“我家夫君去世多年,程远明知我种粮不易,往年却哄骗我将粮食处理得,能进磨堂磨面的程度,还用力的踢粮斗,这些年多收了我们一旦粮食都不止……”
“使不得使不得,本官惭愧。若是来得早些,大嫂也不会受这等委屈。”
说着,他将宋春雪扶了起来。
“在下姓谢,名征,是此次田赋的监察刺史,大嫂所说之事,本官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粮斗上,“拿秤来,将里面的粮食装袋子称重。”
一群人上前,将粮斗中的粮食倒出来称重。
刚刚动手的三位官差,这会儿战战兢兢的站在李敬义的旁边。
江家周围站满了庄子上的人。
宋春雪吐出一口浊气,因为激动,全身微微颤抖。
真的成了!
前世做梦都想干的事,拖了四十二年,她终于做到了。
她靠在院墙上,笑着抹去眼里的泪花。
若是不会出差错,她这一闹,整个庄狼县的老百姓都不用多交粮食了。
“娘,你的头……”
宋春雪转头看向老大,“去照顾好你的妻儿。”
老大低下头,站在原地不动。
老四扶住宋春雪的手臂,轻声道,“娘,进屋歇会儿。”
“嗯。”她浑身没有力气,的确需要歇歇。
她心中欢喜,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喝了点水吃了几口馍馍,她的腿脚才不抖了,但浑身还是没有力气。
不多时,老四从外面进来。
“娘,那群人走了。谢大人得知你不舒服,让我跟大哥去对证,中午就回来。”老四笑着称赞道,“娘,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您今日真厉害。”
说着,他伸出了大拇指。
宋春雪浅褐色的杏眼含着微光,“我就是为了保住我的粮食,那是我的命。”
老四收起笑容,“嗯,我会将这些年被程远他们收走的粮食,替娘要回来。”
看着老四跨出院子,宋春雪倍感欣慰。
她的老四原来也能听话,曾经她还怪夫子教导不力。
如今看来,是她这个当母亲的教导无方。
都说女子要三从四德恪守妇道,可从未有人说,女子也要学点东西,才能教导好子女的。
从前的她就是个勤勤恳恳的老牛,不知道自己的言行举止都是孩子们的榜样。
今日疲累,她去菜园子里锄草,听到程家老汉在骂她,他的儿子儿媳妇也附和着,各种污言秽语脱口而出。
宋春雪一点也不在乎,这次她死死地咬住程远,以后程家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横行霸道了。
骂几句又算得了什么,他们骂得越狠,宋春雪心里越踏实。
“娘,怎么在这里坐着,老四呢?”
三娃看到宋春雪转过头,不由吸了一口冷气,“娘的头怎么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