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的小姑娘已经记事了,眼泪洗过的脸,因为用手擦过,满脸泪痕。
宋春雪一下子没忍住落了泪。
李堂的母亲梁翠翠比宋春雪年长两岁,以前她们俩经常往来。
后来宋春雪不想跟李家的人往来,也不想被他们当作笑料,便渐渐地疏远了。
如今梁翠翠坐在炕上抱着孙子,看到宋春雪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宋春雪站在地上,抹着眼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说话。
她将羊奶递给李堂,“倒在你家的碗里,我也不多留了,还没吃饭,你把碗给我。若是你们还要的话,明天早一点来。”
李堂嗯了一声,去厨房取了一个碗,将羊奶倒在里面。
宋春雪看了眼炕上的梁翠翠,终是说不出话来,只能弯腰离开。
天要黑了,他们娘俩虽然心里不好受,但脚下走得飞快,不多时便回了家。
宋春雪本来就爱哭,从小哭鼻子,后来一个人拉扯孩子,她从不在人前哭,晚上等孩子们睡了,她便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她一个人很累,也很难,被人欺负遭受不公,被孩子气得睡不好她也哭。
老了之后,尤其是动弹不得躺在炕上,她时常难过的吼两嗓子才舒服。
重活一次,她其实不怎么爱哭了,只是会眼红。
但今日去了李堂家,她想起了很多事,前世今生的不甘和怨恨,将她的胸膛堵的满满的,哭都哭不出痛快。
“三娃去吃饭吧,我待会儿再吃。”说着,宋春雪躲进了西屋,将门关上趴在被子上,呜咽着哭出声来。
扁豆拔完拔豌豆,转眼间豌豆也收完了,紧接着便是一天比一天黄的麦子。
六黄麦月,是最紧张的时候。
这个月的白天格外的漫长,晚上格外短,似乎就是专门为了收麦子而准备的。
天亮一睁开眼睛,宋春雪也没时间想别的,洗把脸喝口水,拿着干粮在路上吃,匆匆的上地拔麦子。
六月天本来就晒,多耽搁一天麦子就越黄,太熟的麦子手一握,麦粒儿就往土里钻。
所以,为了不让麦子浪费在地里,他们要紧赶慢赶,看到哪一块黄了就趁早拔了。
但遇到青黄交接的,他们也会把青的留下,不然麦粒儿瘪瘪的,面少了,一年的辛苦也白费。
好在学堂里放了假,让孩子们回家收麦子。
三娃每天跟着宋春雪紧赶慢赶的拔麦子,宋春雪轻松了很多。
江夜铭的腿也好了,他也不急着打土砖,早起吃过之后,慢悠悠的去地里帮忙拔麦子。
他也不跟宋春雪在同一块地里拔,一个人去了别的麦地里,挑着黄的麦子拔的很认真,虽然会比别人晚一些,但早晚都去。
在地里歇息吃干粮的时候,宋春雪嚼着干馍馍,就着酸杏子吃润口一些,盯着远处麦地里的江夜铭,百思不得其解。
“你说,你大哥忽然怎么了,我没说让他拔麦子,他竟然自觉的去地里,这都第三天了,早晚都上地,也没来我跟前邀功,是为什么?”
三娃咬破了杏核,挑出杏仁嚼了两下,又吐出来。
“这颗是苦的,”他不甚在意道,“可能是忽然懂事了,或许是为了到时候多分一点麦子,毕竟地里的粮食还没分。”
“有道理,”宋春雪心里踏实多了,“那我们赶早拔完这块地的,今天早些回家擀长面吃,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你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