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茹站在不远处,目睹此景,面色惊变。她万没料到,柳繁生竟然如此轻易便破开了寒冰笼。要知道,此乃她精心布下的陷阱,纵是高手亦难以脱身。她原以为柳繁生会被困一时,岂料他如此轻易便破阵而出。
柳繁生凝视着宁茹,声色沉凛:“谁敢挡我,必死!”其眼神充满杀意与决然,令人胆寒。
宁茹未想到传闻中的明光君子,竟有如此狠戾的一面,心中骇然不已,忙挥手示意身边侍从退下。
柳繁生身形一闪,似疾风般飞身而起,以惊人的速度朝着监察司疾驰而去。他的步伐矫健轻盈,仿佛踏风而行,眨眼之间便已至监察司院内。他一脚踹开客房大门,大步走到床榻前。将玄青轻柔地放在榻上,拉起被褥,仔细地盖好她的身体。他伸出温暖的双手,紧紧握住她那如同寒冰一般冰冷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然而,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法让她的手温暖起来。他的心不由猛地一紧,整个人怔住了一瞬,他缓缓地放下她的手,伸出手掌,轻轻地抵在她的胸口,将体内醇阳灵气源源不断地灌入她的体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全神贯注地灌输着灵气,不敢有丝毫松懈。终于他看到玄青的唇色逐渐恢复了红润,这才松了一口气,慢慢地收回了手掌。霎时,一股强烈的疲惫感涌上心头,柳繁生只觉头晕目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的身体变得无比沉重,无力地瘫倒在了床榻之上,陷入了沉睡之中。
“哥哥!我来也!”柳繁奕欢快地推开客房大门,大步跨入房内。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僵立当场,只见柳繁生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伏倒在床榻上,而床上竟还躺着一个熟睡的秀美男子。
柳繁奕心中惊愕不已,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幕。难道哥哥退婚,竟是因为他喜欢男子?他呆立在房中,怔愣了许久,方缓过神来,他缓步走上前,伸手轻轻推了推柳繁生的肩膀,轻声唤道:“哥哥……”
哪知,他话尚未说完,一股凌厉拳风便陡然袭至眼前。柳繁奕猝不及防,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拳头重重地砸在自己脸上。顿时,一阵剧痛袭来,他只觉脸上火辣生疼,口中血腥味浓烈,嘴角亦渗出一丝鲜血,身躯随即一软,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他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怔怔地望着哥哥,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与困惑,仿若被施了定身咒般,整个人僵立当场,一动不动。
柳繁生昨日灵力已匮乏至极,此时又竭尽全力发出一击,顿感身体已至极限,再也难以支撑,遂无力地瘫倒在地。他沉默了良久,方缓缓抬起头,冷冷地看着柳繁奕:“你日后若再以我之名生事……”他话未说完,唇边便渗出一抹血色。他抬手拭去嘴角血迹,厉声道:“我绝不轻饶!”
柳繁奕被哥哥唇边血迹惊醒,回过神来后,他立刻从地上跃起,将柳繁生扶起坐好:“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至如此!”说话间,他伸手摸向柳繁生手腕,探测他体内灵气,发现尽已匮乏至极:“区区一个寒冰笼,不至如此呀!你的仙灵如此强盛,怎会连这点寒气都承受不住呢!”
柳繁生用力甩开他的手:“你自己爱招惹那些小姐,为何以我之名?”
“你名气大难道怪我吗? 明光君子,这中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这个腹黑小人怎能与你相比呢!每次别人都将我误认成你,难不成还要我在脸上刻上‘柳繁奕’三个大字吗?我懒得没完没了的解释,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有眼无珠!再说不就小儿女间的玩笑罢了!我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何至于此,你向来也不在乎这些虚名,今日怎会如此发疯!”柳繁奕避开哥哥如寒箭般的眼神,一脸委屈神色。
柳繁生剑眉微皱:“你若不喜欢,那便不要去招惹。”
柳繁奕撅着嘴嘟囔道:“这男女之间,总得先相处一段时间才能知晓彼此是否合心意吧!我哪知道那些小姐,刚认识的时候一个个都温柔可爱,相处几天之后就变得骄纵蛮横,令人烦不胜烦!像这样的大小姐,除了魏凌之外,这天底下还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啊,你不是也不喜欢吗?”
柳繁生无奈地叹了一声:“即便如此,你也应与人讲清楚,为何要不辞而别?”
柳繁奕揉着红肿的脸腮:“我最烦人哭哭啼啼了!好了,知道了!以后说清楚便是!以后我以我腹黑小人之名行事,再不借你明光君子之光了。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该消气了吧!好生歇着去吧。”
玄青脑中混沌一片,犹如置身梦境。
梦中,一座仙气缭绕、白光闪耀的大殿中坐着一位长眉长须的老者,仙风道骨,超凡脱俗。
卓风一身血衣,缓缓走向老仙,耳中的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肩上地下,拖出一道血印。
老者垂目看向桌上长卷,手中长笔轻轻一挥,淡然说道:
“卓风,杀百人,亦救百人于水火。功过相抵,投身凡人之家,父母恩爱,家人和睦。”
玄青似乎看到卓风转过身,对自己坦然一笑。那消瘦的脸竟丰润了起来,细长的眼眸中闪烁着星星般的光彩。
投身平凡之家,父母恩爱,家人和睦。
应是他此生所求吧!愿如他所愿!
玄青唇边浮起笑意,心中有些释然之感,缓缓从梦中醒来。
“哥哥,你床上的男子是谁?\"柳繁奕站在床榻边,瞟了一眼床上的男子,又迅速移开了目光,似不敢细看:“你……”他欲言又止,似有问题想问,却又不知如何启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
“我不是男子。”玄青勉力撑起身子,艰难地从床榻上坐起。她的声音略有些疲惫与虚弱:“你可算来了,我差点死在那寒冰笼里。”她抬头望去,见二人嘴角皆有血迹,柳繁奕左侧脸颊更是微微肿起。她不由怔了一怔,心中暗想,这二人怎么一碰面就打架。上次捅一刀,这次又打一拳,这兄弟之情可真是令人难以琢磨。
柳繁奕斜眼看着玄青,心头邪火顿生:“玄青?你不是早已修成仙灵了吗?比哥哥的仙灵还要强盛,为何还要我哥哥耗尽灵力护你?好好的装什么柔弱……\"
“柳繁奕。”未待他说完,柳繁生眼中寒光又向他射来。
“本就如此!我偏要说!那寒冰笼你们只需耗费些许灵力护体,便可撑过一夜!待我今日过来与那宁茹说清楚,将你们放出来即可!你何必耗尽自己的灵力去劈开寒冰呢!这岂不是得不偿失!\"柳繁奕心中不快,脾气亦上来了,又开始倔强起来。
玄青生怕他们一言不合又动起手来,连忙开口道:“不怪他!”话一出口,她又不知如何解释方为妥当。心中暗自思量,他昨日为救我已耗尽灵力,如今岂能再让他为我去对抗千玉仙子?他事事求公道,怎能做到视而不见。想到此,她更不知如何开口,便紧抿着唇,抠弄着手指,沉默不语。
三人都皆未再言语,房中静默了许久。
柳繁生缓缓从地上站起身,定定地望着玄青,眸光微颤:“你体内仙灵为何呈初凝之态?”
玄青抬头望了他一眼,而后又微微低下头,轻声道:“是我自毁仙灵,这一年我日日苦修,未有一日懈怠,又将仙灵重塑。”
柳繁生面色一怔,难以置信地问:“你为何要自毁仙灵?”
玄青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倏地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双眸,坚定地答道:“玄璃去往西风黑炎海斩杀千年恶蛟,将妖灵赠予我,助我提升修为。正是因她相助,我才能在短短七年内凝结仙灵。这是因她而得,我便还她,玉瑶剑也是我还她的。我已自毁仙灵,离开招摇山,从此我与她两不相欠!如今我所得一切,皆是自己努力所获。”
柳繁奕眉头紧锁,一脸愕然:“你不是一向极爱你的师姐吗?为何突然决裂至此?”
玄青心中痛意陡然袭来,她抿了抿唇,黯然了片刻,声音微颤着说:“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与你们无关。”
柳繁奕缓缓走到她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眸,一脸探究地问:“仙灵竟还能重塑,真是闻所未闻!而且竟能在一年内就重凝!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玄青慌忙避开他锐利的目光,轻轻地说:“我也不知,我就是可以。”她又将头低了下去,挺直的背微微曲了起来,心中慌乱不已,仙灵重塑,闻所未闻,为何自己能够做到?难道是因自己体内有玄颜元神,所以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重塑仙灵吗?这一切难道仍是玄璃所赐?
柳繁生静立了半晌,目光转向弟弟,沉声道:“玄青在此之事,你切不可告知他人。”
柳繁奕点了点头,见那二人皆是情绪低落,一脸愁容。他便坐在榻下,不再言语,只冷眼看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