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之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的目光环视四周,未见任何人影。他焦急地问道:“娘为何独自在此?照顾娘的沈大娘去了何处!”
虞楠愤然道:“这些人根本不会用心照料姐姐。姐姐心地善良、温和宽厚,从不与她们计较,她们却总是偷懒耍滑。”
正在此时,黄栀意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声令人揪心。
王安之急忙伸手端起床边小桌上的茶杯,欲倒杯茶水给母亲,然而手指刚触碰到茶杯,便觉触及之处油腻异常。再看,茶壶已是滴水不剩。他怒不可遏地一把将茶杯摔在地上,破碎的瓷片四处飞溅,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些人欺人太甚,既每月领了月钱,为何还要这般对待我娘!\"
黄栀意拉住他的手,柔声道:“安之,不必如此,我本就不该由御风府的人照顾。” 话音刚落,她又一次剧烈地咳嗽起来,口中不断吐出鲜红的血水。
这骇人的一幕让王安之和虞楠惊恐不已,他们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楠儿,安之……你们日后定要开心快活……”黄栀意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仿佛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她似乎已用尽全身的力气,话未说完,便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手臂也无力地从王安之的身上滑落。
王安之瞪大了眼睛,怔怔地望着母亲,整个人如雕塑般僵住了。
虞楠则已瘫倒在地,嘴里不停念叨着“姐姐”,眼中的泪水似止不住了般不断滑落。
“不……”王安之喃喃自语道,他的眼神充满了绝望与无助。突然,他像是回过神来一般,猛地站起身来,低声对自己说道:“我要去找医师!我要去城中寻最好的医师!”他的脚步踉跄着朝着门外走去。他的心中唯有一个念头——救回母亲。
当他行至城门口时,却见城门紧闭。王安之心急如焚,奋力拍打着城门,高声呼喊着开门,却未得到任何回应。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尤为凄清,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开门……开门啊!\" 他那稚嫩而渺小的手掌不停地拍打着城门,发出一声声夹杂着哭腔的呼喊,但城内始终没有丝毫回应。直至城门溅上点点血迹,王安之仍似不知疼痛一般,依旧固执地拍打着城门,口中用虚弱得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开门!救救我娘……\"他是多么希望他的父亲能突然出现,去救一救他的母亲,可此时此刻,他的父亲却正怀抱着新的妻子和新的孩子,沉浸在无尽的温馨与幸福之中。
王安之想到那场景,只觉心如刀割。心中对父亲升起腾腾恨意,为何要抛弃我的母亲!是你害死了我的母亲!
虞楠终于追到此处,她心疼地将王安之紧紧拥入怀中,泪水夺眶而出:\"安之,没用的……姐姐已经走了……\"
王安之的身躯猛地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眼神空洞而呆滞,仿若不知该如何悲伤。
虞楠默默地为黄栀意梳洗整理,换上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
王安之则静静地坐在床榻前,双手紧紧地握住母亲已经冰凉的手,仿佛只要一松手,母亲便会永远离开他。
次日清晨,阳光洒在御风府的庭院里,映照出一片宁静与祥和。当府中的人们开始忙碌起来时,方才发现,王安之竟不在府中。
王轩得知此事,立刻派出一批侍从四处寻找王安之,经过一番搜寻,侍从们终于找到了王安之。他独自一人站在郊外的一条小溪边,神情落寞,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哀伤。
当他回到御风府,看到父亲王轩,眼眶不由一红,声音微微颤着说道:“爹,我娘昨夜走了……”
王轩的表情未有丝毫波动,只缓缓开口道:“我已经知道了,已派人去处理后事了,你也不必过于伤心,回房休息吧。”
王安之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他怎么也想不到,父亲竟能够如此淡然处之,好似母亲的死对他来说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他抿了抿唇,声音带着一丝绝望问道:“您不去看她一眼吗?”他心中还抱着一丝微小的希望。
王轩背手转过身去,声音中透着冰冷的寒意:“不必了!她既当初选择离我而去,我们便已形同陌路,大人之间的事你无需过问。”说罢,他猛地转过头去,目光锐利地盯着站在王安之身旁的虞楠,声色俱厉:“虞楠!谁让你私自带安之出城的!你好大的胆子!”他本就不喜虞楠,早在最初遇到黄栀意时,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小女孩眼中对自己流露出的深深敌意。此刻,看着虞楠眼中那滔天恨意,更是一刻也不想再见到她:“来人,将她撵出去,放她在府中早晚要带坏了安之!”
王安之急切地说道:“父亲!你答应过我娘会让楠姨一直待在府中的!”
王轩却丝毫不为所动,厉声道:“她若安分守己,我自然守诺。可她如今竟敢私自带你出城,日后更不知要做出何等出格的事来!留她不得!快将她撵出去!”
虞楠面色阴沉,双眼微眯,对着王轩沉声说道:“无需你撵!我本就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令人作呕的御风府!你当我想看见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吗!若非你薄情寡义,姐姐怎会终日伤心流泪,以至身体越来越差!你当初贪图姐姐美貌!欺她骗她!这一切我都铭记在心!终有一日,我定要你为此付出代价!”
王轩已怒不可遏,大声吼道:“赶紧给我滚!快给我打出去!”
一旁的侍从们不敢怠慢,连忙上前,粗鲁地拖着虞楠往门外走去。
王安之疾步上前,死死抓住虞楠的手,冷冷地说:“要走,我与她一起走!”
王轩望着王安之眼中难掩得愤怒与恨意,心中惊惧!他竟如此恨我!当初何必去寻他!养这般恨我的人在身边作甚!真是与他母亲一般模样。
虞楠挣脱开王安之的手,泪水在眼眶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其落下。她坚定地对王安之说:“安之,你要好好的!我定会回来找你的!”
王安之瘦弱的身体被侍从强壮的臂膀死死地抱在怀中,他瞪大双眼,满脸惊恐与绝望,却无法挪动丝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虞楠被两个侍从无情拖走,粗暴地扔到门外的大街上。
虞楠重重地摔落在坚硬的地面上,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御风府那扇巨大而厚重的木门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猛然合上,将虞楠彻底隔绝在外。
接下来的三天,王安之静静地躺在床上,既不吃也不喝。自始至终,王轩都未来看他一眼。直到第四日,他方缓缓从床上坐起,下床走到门口,轻轻推开房门,对门外的侍女轻声说道:“我饿了。”
侍女闻言,立刻匆匆跑去准备食物。
王安之坐在桌前,狼吞虎咽地吃着饭。他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一定要听娘的话,好好吃饭!
这时,王轩踏进房间,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王安之察觉到父亲的到来,放下手中的碗筷,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恭敬地行了个礼。
“这就对了嘛!何必像你母亲那般倔强!若你母亲当初不是过分要强,老老实实待在扶云城,我自会在城内给她置几套宅邸。你与她怎会吃这许多的苦?做外室如何?做我扶云城城主的外室,难道还委屈她了不成她不过是一个流落街头的藜州贫民罢了。还妄想做我的正室?自古婚配讲究门当户对,我堂堂扶云城城主,怎可能娶一个贫民为正妻!况且,哪个世家子弟没有几个外室?安之,你现今年岁尚小,待你长大后自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