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莹灯光下,跪着的女子身形颤抖,纤细的脊背线条展露无遗,落在人眼中就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意味。
“你是封家的女儿。”李其琛是肯定句,这太后刚提起封家的女子,这么巧,他出门就撞见了一个妙龄女子,不是太后刚刚提起的人又是谁。
“是,臣女道录司右演法之女封氏靖娴,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地上的女子轻声应答。
“抬起头来。”李其琛低头看着地上的女子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封靖娴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天子威严,她不敢直视,只敢将目光放在李其琛胸口的压襟上。
她说不清心里什么想法,她没见过皇帝,只知道他同他父亲也差不了几岁,三十几岁是什么样子,看看她爹也就知道了,她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她想和同龄的少年郎共结连理而不是入宫侍奉一个同她爹一般年纪的老皇帝,可她被家族亲人一步步推着走到如今,逃不得,退不得,今日被淑妃和四公主诬陷时她就希望能就此家去,可又怕如此出宫名声尽毁家族不容。
今晚玳瑁姑姑来找她,说是皇上会过来用晚膳,让她做好准备面圣。 说是面圣,却让人将她拉进净房仔细清洗了一遍,连那里都被人按着腿翻着清洗了,封靖娴屈辱的眼眶都红了,这些人竟不把她当人看!
她心中恨得要死,却无计可施,被压着抹了香膏,换了新衣,梳了时兴的发髻,坐在房间内等着玳瑁的消息。
就在她等的以为皇上不会来的时候,玳瑁姑姑却来消息了,让她速去主殿,她步履匆匆的过去,却在门口碰上了皇上。
美人总是有些相似的,封靖娴和姜琬就属于明艳大气富有攻击性这一挂的长相,但美人又有些不同,姜琬五官精致明艳,一颦一笑间皆是风情,偏偏她眉眼间皆是单纯,没有世家女子的精于算计和权衡利弊,这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团温暖的小太阳,待在她身边他不自觉的放松。可眼前这位封小姐五官就不如姜琬精致,如果说姜琬是精雕细琢,那她就是模具里捏出来的,仔细看来就不过如此了。
再说神态,姜琬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虽然紧张但眼睛里却从未有过惧怕,可眼前这位抿着唇,颤抖的身子可以看到她的害怕,李其琛是什么人,从她微微抗拒的姿态就能窥见她心中隐藏的一丝丝嫌弃。
嫌弃?!他李其琛天潢贵胄、九五至尊,轮得到她一个小官之女嫌弃。李其琛心中恼怒,好多年没有见过有人在他面前犯蠢了,他舌头抵了抵后槽牙,难得的气笑了。
“封氏女御前失仪,冲撞圣驾,拖出去,告诉封家,教女不严,让封康成这几日不必上朝了,先将家里的事好好料理明白再说吧。”封康成是封家的家主也就是淑妃的父亲,封靖娴的父亲叫什么他不知道,反正,封康成知道,作为一家之主他知道该该怎么做,想必这次敲打之后,太后应该会收敛一些。
封靖娴猛地抬起头,却被眼前一张俊美的容颜怔住,这竟是皇上,如此英武不凡,同她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皇上不是应该像她爹那样挺着硕大的肚子,脸上油光反照,胡子一把的吗?
太后本来就在殿内偷听,此刻听着李其琛要让封康成回家就忍不住了,她连忙走了出来,“皇帝,靖娴刚来宫中不熟悉,一时冒失也情有可原,何必闹得这么大阵仗呢。”
太后眼角扫了呆愣在地上的封靖娴一眼,心说到底不是封家主枝精心教养出来的女儿,真是扶不起来,都把皇帝送你跟前了,还能把皇帝惹怒,这也能使不中用的东西。
太后心中憋气。
“母后,入了宫就要遵循宫中的规矩,若是个奴才,这会儿早就被拉下去打杀了,她这会儿还好好的跪在这儿还得要感谢母后的面子。”
确实,冲撞圣驾是大罪,被打杀了都不算冤的,你以为谁都能接近皇上,要是把皇上撞出个好歹了,把你们全族都杀也抵不了。太后心知皇帝的做法没错,可封康成是她亲哥,她不能让她哥因为这事儿被罚回家,再者就是皇帝这话今儿要是传出去,封家的女儿还有好名声?
想着,太后再次恶狠狠的瞪了封靖娴一眼,心里也有了三分不喜。
可惜封靖娴和沉浸在皇帝和她想象中不一样的冲击中,根本没看到太后的眼神。
“皇帝,再怎么也是你亲舅舅,你可不能不顾及他啊,他都这般年纪了,你这道口谕出去他的脸往哪儿放呢。”太后苦口婆心的劝着,“也是母后疏忽,没有叫人教导这丫头宫规,这才让她犯了大错,你宽宏一次,这件事就轻轻放过吧。”
李其琛闭了闭眼睛,心口有一团火在烧,越来越旺,越来越旺,“母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偏袒封氏,从前暗中动作将李弘济推到朕的面前,想借此操弄权术,朕忍了,淑妃在宫里嚣张跋扈,欺凌弱小,视宫人性命如草芥,朕忍了,母后同封家数次插手朕后宫之事,您想要荣嫔的孩子朕没允,您打起了谭氏双胎主意,那倒夜香的小太监能知道谭家的事情也是您特意找人说给他听的吧,只是没想到生出来是两位公主,朕知道,但朕忍了,因为您是朕的母后,有生身之恩,但是恩情是有尽头的,母后凭什么以为朕还会继续忍让下去,往后您再有什么动作,朕就拿封氏开刀,直到您消停为止。”
太后震惊的嘴唇抖动不止,她伸手指着李其琛,“你,你这个,你这个”话没说完身子往后一仰。
“太后!”玳瑁等人惊呼,慌乱的接住太后倒下的身子。
封靖娴更是抖着身子缩在一角,听着了这等辛秘,她还有命活吗?
李其琛看了眼前乱糟糟的一团,“李德海,传太医过来给太后好好诊治,另外将她送回封家。”
他转头对着封靖娴,冰凉的眸中没有一丝温度,“你把朕的话好好的说给封康成听。”
不再管身后的事情,李其琛走出寿康宫,他自个在宫道上一气乱走,轿辇也不坐,心里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