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开心吗?陛下可还记得你的功劳?我如今的下场,也会是你的!”
她满带恶意的询问着,见伊尔达默不作声,又继续道:“伯德年轻了,可我们都老了。伊尔达,伯德抛弃了我,可你说,他会选择你吗?或者,将我逐出这西霞殿,他想要谁住进来?你?”
“陛下,自然有陛下的打算。”波琳娜戳中了自己心中所想,伊尔达面色险些维持不住,握拳暗中掐着手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不想,在波琳娜面前露怯。
“别傻了伊尔达,伯德这个人最自私,他只爱自己。你的那些付出,你辛辛苦苦伏在床头日夜照看,他可记你的好?伊尔达,亏你还是个男人,竟然也这般拎不清!”波琳娜有些嘲讽的说着。
出于情敌之间的某种直觉,她一眼便知道伊尔达那点可笑的希冀。
这些东西,曾经她也渴望从伯德身上得到。
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被帝王宠上了天,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妄图渴求一生一世的相守,多么可笑啊?
是在哪个时候幡然醒悟的呢?
或许是在孕期孤枕难眠的夜晚,她赤脚推开房门,无意间窥到伯德睡在了近身侍女的床帐里
又或许,是在独自教养幼子时,无意间撞见了皇帝与几个同性宫侍的荒唐事……
这些事情太多了,多到她的记忆模糊,多到她几乎忘记了意识到被欺骗时的痛苦。
她也曾骄纵高傲不肯服软,也曾歇斯底里的独自内耗,后来想尽办法挽回丈夫的爱,可就像她曾经抢夺别人丈夫那样,终有一日,报应会落在自己身上。
如今的她,只在乎权势!
波琳娜自我嘲弄般的笑着,伸手擦去眼角缅怀曾经稚嫩自我的那一滴泪。
“我猜,这宫殿,是要腾出来留给人鱼的吧?”人鱼掌握着不老秘术,娶了人鱼,便是握住了青春。
伯德好算计。
波琳娜仰头,看着宫殿吊顶上的彩色漆画,那上面象征着后位的六角王冠纹样的图腾金漆掉色,黯淡无光,好似她这个人。
“……陛下的心思,下官无从得知。”他最不愿意承认的猜想,就这么被波琳娜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
伊尔达觉得自己有些站不住脚,有一瞬间,他与波琳娜同频,内心悲戚不已,周身发冷。
只是这点故作的镇定,也被波琳娜无情拆穿:“你知道,你很清楚,不是吗?”
“伊尔达,我惦记着皇位,伯德不会放过我。可他,也不会放过你的。”波琳娜笃定的说着,对着伊尔达稍显不解的视线,唇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伊尔达不语,对于波琳娜的结论并不认同。
他知道伯德自私,可身为亲信的他,已经得到了对方的承诺,会给他安然养老的余地。
即便,这并不是他所愿,起码,陛下给了他相对好的去处。
或许,日后他还有机会求得灵药。
“你不信?他越是年轻,便越是不愿看到你。”
“试想一下,当你意气风发时,突然有一个人的出现,让你忆起了自己最不堪的时刻,你当如何?”
“你是他衰老的见证者,是他最狼狈时唯一的依靠,你的付出,你的情意,是你如今地位的基础,也会是害死你的祸根!”
波琳娜说的兴奋,瞳孔都放大了几分,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时的情形。
腿脚发软,伊尔达不受控制的后退了两步,即便再不相信,这番话,仍说进了他的内心。
波琳娜倒是站了起来,离开了座椅,赤着脚一步步贴近伊尔达。
“你想年轻吗?伊尔达,凭什么只有伯德可以享受灵药,凭什么他才是掌控一切的人,伊尔达,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辜负了我们,他该受到惩罚……”
波琳娜与他擦肩而过,就这般狼狈的推门离开。
“母亲!”
伯德急着收权,外出处理与递交政务的泰伦斯如今才赶回来,见到母亲这般的狼狈模样,大惊之下,仓惶的去搀扶。
身后的对话不再清晰,伊尔达僵直立在空旷的只剩一把座椅的宫殿内,头垂的很低,面目隐在阴影内,许久不曾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