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绣好了呀?”绮雯咧着一嘴黑黄的的牙,慈祥地拍着雷杨的肩膀,一下又一下。
尖锐的指甲状似无意地划过他脖子上的皮肤。
雷杨抖了一抖:“好了……好了……”
他把自己绣的云肩团吧团吧,塞进放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里之后瞬间窜出六七步远,然后才站定,回头去看绮雯大师。
绮雯大师正正反反地翻着他那件云肩,自己看完还展示给他们看。
也不知道是雷杨手抖还是他的绣工就那样,一条蛇能弯出十几道弯来,有些弯还是一边往上一边往下,和那蛇吃了什么东西噎在身体中间一样。
楼囚蝉暗暗得意,她可比他好多了!
“……小公子……很有创意,绣出来的图像具有动态之美啊,不错不错。”绮雯大师收了笑,皱着眉看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顿地说出评语,能看出在为做评而发愁。
周泗忍了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不是动态之美吗——蛇吃噎着了,又难受又喘不上气来,一定会扭成这样子……
没想到他这一笑反而让绮雯大师盯上了周泗:“这位少爷莫非很有自信?可否让老身一观。”
周泗表演了一个笑容消失术,一挪一挪地走到绮雯跟前,十分不情愿地把云肩递给她。
虽然绣得生疏,可是至少蛇像个蛇,卵像个卵了。
绮雯大师脸色好看不少,将云肩还给他 ,就近去了刘零一队前。
刘零绣的中规中矩,王清清绣的倒是很好看,只是绮雯大师说并没有用真心。
出乎意料的是戴玻,他的云肩一展示出来,就被绮雯大师夸了又夸,说她的绣艺实在是精妙。
然而这种让王清清飘飘然的夸奖,在看到林空有和许吟湘的云肩时,立马转换了对象。
绮雯大师的脸都要笑垮了,哎哟,这两个小年轻,长的好看绣艺还这么好,她本来以为像王清清那样的已经算是悟性高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两个宝,绣的简直和样品一模一样。
太好了……太好了……!
只是——
“还缺少了灵魂。”她这么说。
然后就拿起最后一个人的云肩开始翻看。
一开始看到林空有绣的那四片的时候还没什么表情,但是当她把云肩一转,看到了剩下两片上,因为带血的丝线而把蛇眼睛染的血红的图案,笑的连红肿的牙龈都咧出来了。
“哎哟,小姐啊,大福报呀大福报!要是绣完整一定是功德圆满呀!”绮雯大师激动地握住了楼囚蝉的手。
咦?但是怎么感觉这手这么冰凉?比她一个鬼都要凉了。
绮雯低下头去看,笑容僵硬了。
她握住的是楼囚蝉从袖子里伸出来的匕首鞘……
“哦,不需要。”楼囚蝉笑的无辜,猛地把匕首往回一拉,把绮雯大师拉的踉跄几步。
果然善良姐又冲了出来:“你干什么!懂不懂礼貌啊?不知道尊老爱幼吗?绮雯大师上了年纪还教了我们绣艺,怎么说都是我们半个师傅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就是这么对你父亲的吗?”
本来听她讲话就和看戏一样,听到最后一句话,楼囚蝉直接就笑出了声。
王清清看着楼囚蝉和她表情一言难尽的队友,倒吸一口气,不可置信地指着她:“你不会真的不尊重你父亲吧?绮雯大师,这样不孝的人真的可以获得福报吗?再说了,她的福报是不是自己绣的还不一定呢,我能不能申请把她的福报取消,然后分给自己绣的大家呀?毕竟大家这么绣一绣都不容易!”
“我真tm服了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pi话,不会说话我不介意用屎把你嘴堵上!”周泗气的冲过去,却被楼囚蝉给拉住了。
王清清害怕的往戴玻身后一躲,眼泪水冒出来:“我也是好心……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福报分一分你也是能分到的,不好吗?”
被拉住的周泗吸足了气,张口就是一连串不间断的国粹飞过去:“我&\/…¥…!”
“真的很想要福报吗?”楼囚蝉的眼神意味深长。
王清清擦掉自己的眼泪,义正言辞:“不是我想要,是大家都需要,福报落在大家的身上,总比落在你一个不尊重老者不敬爱父亲的人身上要好!”
“行,你要那最好。周泗,把你的福报也让出去。”楼囚蝉给周泗使了个眼色,然后再拿来林空有和许吟湘的云肩放在眼前的杌子上,作势要走出院门。
刚刚一直没说话的绮雯见这一队人都快走出自己院子了,虽然说有老板守在外面她也不用慌,可她还是连忙喊住了楼囚蝉他们。
“贵人留步啊!你们自己辛辛苦苦制作的云肩我绮雯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怎会让你们辛苦换来的福报拱手让人?”
周泗没回头,从鼻腔里哼笑一声。
绮雯立马领会,看向王清清:“你空口无凭,污蔑他人、撺掇他人丢弃福报,你才是个没福之人!”
然后果断地拿过王清清手里的云肩,招招手,之前那个给他们开门的纸人女娃娃从里屋走了出来,恭敬地站在王清清面前,想要领她离开。
王清清死死咬着下唇,泪眼朦胧地看向戴玻:“戴玻!你是知道我的,我只是想让大家都好,没有别的意思!”
戴玻信任地看着她,冲她安抚一笑,然后挺身而出,挡在王清清前面,对绮雯说:“她没有坏心思,让我来替她!”
他这一句话让王清清泪如雨下,一声声的“戴玻你真好~但是戴玻你不用这样!”和不要钱似的往外飙。
他们身边的刘零已经捂住了脸,一点一点往边上退着——她不认识他们,她不认识他们……!!
“少爷当真愿意不享受福报?”绮雯问他。
戴玻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得逞,再抬眼时只剩下满眼的单纯和感动:“愿意!”
然后就跟着纸娃娃出门,独自去面对门口的那个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