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在场,诸位亲王和权臣作陪。
淮王自然是没来,淮王妃也没来,燕王则带着金侧妃列席,这样的场合,他是不会带沈氏的,哪怕沈氏是正妃。
席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仿佛两国是友好邦交,并无大怨。
肃清帝说的也都是一些场面话,例如希望诸位尽兴之类的,别的一概不说。
宋惜惜和谢如墨之间,叫人瞧着也似乎有些嫌隙的,他们没有一个眼神交流,坐得也相对疏离。
苏兰石和内阁大学士梁安偶尔便朝他们投来眸光,分辨他们这份疏离到底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
这很重要。
因为他们想不想开战,其实大部分是要看北冥王,本以为他们夫妻恩爱,为着萧大将军,北冥王也应该极力避免战事才是。
而肃清帝也显然是不想打的,有了杀降屠村的事在前,谈判胶着的时候他们轻易就掀了桌子说打仗,不占理,会导致民怨四起。
可北冥王他怕什么啊?民怨不针对他,只会声讨肃清帝,其他国家和部落也只会说肃清帝昏庸,碍不着他北冥王什么事。
相反,开战对他来说,太有利了,尤其是如果他有取而代之的野心,重夺兵权于他是百利无一害。
至于夫妻情分,不见得有,毕竟宋惜惜是二嫁妇,不值得珍视。
宫宴中途,苏兰石有了几分醉意,起身说要去解手,带了亲军领郑永寿一同去。
吴大伴安排了戚贵带他们去,到了恭房,苏兰石便让戚贵退开一边,在远处等着,由郑永寿扶着他进了恭房。
郑永寿知道他定有话要说,因而进了恭房之后,他问道:“苏大人,是有什么事吗?”
苏兰石眯起了眸子,“郑卫领,本官看那北冥似乎不甚在意宋惜惜,你是否也如此觉得?”
“瞧着像也不像。”郑永寿说。
苏兰石眼底透着刮刀般的寒意,“试一试。”
“这怎么试?”郑永寿问道。
苏兰石来恭房之前就已经有了计划,附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郑永寿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道:“但听闻宋惜惜武功高强,又是在商国京城,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
苏兰石语气轻蔑,“一个女人武功再高强能高到哪里去?你是我西京第一高手,不会连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吧?”
郑永寿觉得此举不妥,北冥王不管在乎不在乎王妃,这样的方式也根本试不出什么来。
毫无用处不说,还有很大的风险。
“苏大人,下官还是认为不妥,他们会想到是我们下手的。”郑永寿摇头道。
“有什么不妥的?”苏兰石眉眼里隐隐可见愤怒,“就是要他猜到是我们做的,如果他真的想开战,这是给了他一个大好的机会,他会破坏谈判,直接开战,如果不想开战,这件事情他只能装作不知道,派人私下营救,如此一来,岂不是知晓了他的心思了?”
“这不妥之处,就是在开战,公主说过要尽力避免两国再起战事。”
“妇人之见,和苏兰基一样心慈手软。”苏兰石哼了一声,从怀中拿出一份手谕递给他,“你看看,这才是皇上的真实意思。”
借着恭房里的灯光,郑永寿打开手谕看,慢慢地皱起了眉头。
这份手谕他确定是真的,他一直在御前伺候,很清楚皇上的笔迹,皇上在手谕里说,提出严苛的要求,商国不同意的话立刻离开商国,正式宣战。
郑永寿知道皇上最初也是想开战的,只是后来被长公主说服了。
手谕是真的话……郑永寿猛地抬起头,"所以苏大人不是真的要试北冥王,是真要掳走宋惜惜。"
试北冥王只是借口,皇上主战,掳走宋惜惜,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效法当初易昉掳走先太子,折辱之,使得成凌关的萧家军退让。
有宋惜惜在手,起码第一仗必胜。
“苏大人,这还是不妥,拿下宋惜惜之后,我们总不能带回会同馆。”
苏兰石眼底浸着寒芒,冷冷一笑,“抓到人之后,送到淮王府的后院,自会有人接应,而且也会有人助你,放心吧。”
“淮王府?”郑永寿顿时明白了,苏大人坚持要带的那个府卫,大有可能就是淮王府的人。
那人昨天到了会同馆没多久,便不见了。
所以,不管今晚北冥王夫妇表现得如何,苏大人也要掳走宋惜惜的,因为他行动已经准备了,只不过临到现在才通知他,是不让他有机会告诉长公主。
“既是皇上圣谕,那下官照做便是。”郑永寿道。
听得他同意,苏兰石在他耳边再低语了几句,郑永寿点点头,“明白了。”
他们从恭房里出来,看到戚贵远远地站在树下等着,戚贵本见等了有些久,还想着唤一声呢,不过依稀听到他们说着听不懂的西京话,显然是没出什么事的,便没上前去唤。
宫宴上,谢如墨和宋惜惜从苏兰石和郑永寿去了恭房开始,心里头便已经有数。
在昨晚他们那么多个猜测里头,有一个两人都觉得比较靠谱的,便是主战的苏兰石或许会掳走她,用来威胁三舅他们。
谈判,只是幌子。
只要拿下她,迅速转移,明日拿下她之后,他便会捣乱。
所以今日宫宴,他们表现得不亲近,师弟也震慑一下苏兰石,表示他不怕打仗,甚至渴望打仗。
目的,是想让明天的谈判能顺利进行,而不是被苏兰石搅和了。
此计本来瞧着是可行的,苏兰石也表现出了疑惑与忌惮,可他如果继续要行动,只能说明白一点,这场仗不仅仅是他要打,靖远帝也要打。
所以,冷玉长公主没有说服靖远帝,是靖远帝糊弄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