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死死的看着祺嫔:“大胆!”
祺嫔赶紧举起手发誓:“皇上,臣妾不敢胡言,臣妾这边有情诗为证,隆科多确实觊觎太后,以下犯上,罪不容诛。若有半句虚言,全族无后而终!”
而站在屏风后的太后,此时若不是有竹息姑姑扶着,恐怕早已瘫倒在地。且不说她自入宫以来,单说她从小到大,就没被人诬陷过与他人有私情。
太后的身子,本就是太医院的太医,一直用补药和猛药吊着,虽然表面精气旺盛,但其实内里早就空虚。
上辈子,太后的身子一直被太医院的太医精心调养,是逐渐虚弱,所以便能预料自己的死亡,提前留下遗诏。
但这辈子,因安陵容早就掌握了太医院,在安陵容的授意下,让太后觉得自己的身子正慢慢恢复,这让太后不仅没有像上辈子那样留下遗诏,反而还为了宜修的事情出头。
如今被祺嫔这么一闹,太后又气、又惊、又怕,直接急火攻心,吐血倒地。
“太后!太后你怎么了太后!太后!”竹息姑姑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祺嫔当时就慌了神:怎么会?太后怎么会在这里?外面明明没有太后的仪仗啊!
因太后提前得知消息,深知此事关乎纯元和二阿哥,于是便悄悄前来,并没有大张旗鼓带着仪仗,而是只带着竹息一个人来到养心殿。
而祺嫔看到外面并没有太后仪仗,便认为太后并不在这里,毕竟这件事情,祺嫔还是知道不能当着太后的面说的,太后她老人家身体本就不好,若因为这一下子把她给气病或者是更严重的后果,那祺嫔可就罪该万死了。
而皇上一听到竹息姑姑的声音,连忙到屏风后面,随后便焦急的喊太医,完全顾不上还跪在地上的祺嫔。
……
江慎带着太医急匆匆的赶到养心殿的偏殿,好几个太医进进出出,下人们也都忙着赶紧熬药。
过好久,江慎出来跪在皇上面前。皇上急切的询问:“皇额娘怎么样?”
江慎支支吾吾的说:“回皇上,太后……太后娘娘她……恐怕……”
这下皇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上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身子晃了晃,最后起身走进偏殿。
此时,太后精神已经恍惚,嘴里嘟囔着:“你负了我……你答应过的……选秀一过……”
皇上一听这话,瞬间就明白太后说的是谁,联想到刚刚祺嫔的话,皇上心中的恨意逐渐大过伤感。但还是秉持着孝道,坐在自己皇额娘床前。
“皇额娘。”
随着皇上的呼唤,太后逐渐苏醒,可张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十四呢?怎么还不见老十四?”
皇上握住太后的手:“皇额娘,您糊涂了。”
“皇额娘快不行了,你能不能让额娘,见见老十四?”
“皇额娘,儿子是在孝懿仁皇后膝下长大的,不比老十四是你亲手带大的,儿子陪伴您的时间不多,这种时候,就让儿子陪着您吧。”
自己的小儿子只是一点,太后心中还有一件牵挂的事情:“柔贵妃……那让额娘见见柔贵妃,还有……还有弘旭!”
只要不提老十四,怎么都好,皇上赶紧让苏培盛把安陵容带进来,随后又吩咐人去阿哥所通知皇子公主们,尤其是,赶快将七阿哥带来。
安陵容低着头进来:“太后……”
“容儿……你过来。”
“快。”皇上也伸手将安陵容拉过来。
“太后……”安陵容轻声唤了一句。
可太后看到安陵容身边没有跟着七阿哥,眼神中带上了慌乱,好似一个孩子找不到大人:“弘旭呢?他是不是还讨厌他的皇祖母?不想见她?”
“不会的,皇额娘。”皇上赶紧安慰:“儿子已经派人去阿哥所,并让他们赶快将弘旭带来。”
“容儿……”太后费力的握住安陵容的手:“哀家不是有意……有意要拆散你们母子的,哀家也有自己的苦衷……”
“太后,臣妾明白。”
“不……哀家……是哀家对不住你。也对不住弘旭,让他小小年纪吃了那样的苦头。”
这时,苏培盛进来禀报说皇子公主们都到了,皇上赶紧让下人将七阿哥带进来。
而安陵容则起身道:“皇上,弘旭头一次见这样的场面,臣妾将他亲自带来吧。”眼见皇上点头,安陵容便出去将小儿子带进来,临进来前,安陵容对小儿子耳语了几句,弘旭点点头,表示知道。
弘旭被安陵容领进来后,规矩的跪在太后床前,但太后却着急道:“弘旭……弘旭来……来皇祖母这儿。”
太后拉着弘旭的手:“好孩子,让皇祖母好好看看,皇祖母有好多年没好好看过你了。”
弘旭已经八岁了,但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看起来可可爱爱,太后不舍得看着七阿哥:“好孩子……好孩子……”
安陵容察觉到太后的情绪,便带着儿子打算起身告退,结果却被皇上拦下,皇上现在也清楚,要是安陵容走了,太后肯定又要提老十四。
但太后真的撑不了那么多了,她快死了,她就想临死前见自己小儿子一眼。甚至对安陵容和七阿哥说:“是哀家对不起你们母子,哀家吃到了苦头,哀家快不行了,你们可不可以劝劝皇上,让哀家见见老十四?”
安陵容抱着儿子,自己也死死的低着头,母子二人一句话也不说。
此时,皇上松开握着安陵容的手,安陵容这才带着儿子起身告退。
可临走前,弘旭不知怎么着,突然跑回皇祖母身边:“皇祖母是要去天上做神仙吗?”弘旭还记得自己额娘从前给他讲的故事,额娘告诉他,人死后都会到天上做神仙,所以他便觉得,自己的皇祖母肯定是要去做神仙了。
“神仙啊,皇祖母怎么会有资格做神仙呢?”
“皇祖母是大清的皇太后,一定会做神仙的,那皇祖母以后做了神仙,弘旭是不是就听不到皇祖母唱的童谣了?”
“弘旭还记得皇祖母唱的童谣吗?”
“嗯,弘旭记得,弘旭还用这首童谣哄过妹妹。”
太后费力的伸出手握住弘旭的手,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见到老十四了:“快睡吧,好长大,长大把弓拉响……”太后唱着童谣,脑海中闪过老十四小时候,又逐渐变化成了弘旭襁褓中的样子。
最后,太后的声音越来越低……
皇上这是自己长这么大,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皇额娘在他面前唱这个童谣,尽管这是沾了他儿子的光,但皇上感觉,自己儿时的一桩心愿得到了满足,好像心灵中的缺口被补上了一块。
圣母皇太后乌雅氏薨逝,徽号仁寿皇太后,追封为先帝的孝恭仁皇后,后加谥号曰孝恭宣惠温肃定裕赞天承圣仁皇后,并在景山皇家园林的寿皇殿为乌雅氏治丧,后与先帝合葬景陵,升祔太庙。
太后娘娘的贴身宫女竹息,因这辈子,太后并未留下遗诏,太后下葬时,竹息姑姑悲痛欲绝,随太后一同去了。
皇上感念其主仆情深,便允许竹息姑姑为太后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