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司珩微微一怔,沉默了半晌,“朕记得。”
“母妃在天之灵,知道父皇一直记得她,一定会很高兴吧。”秦鸿业突然破涕为笑。
到底是白氏生的,脸上有几分她的影子,秦司珩怔怔地看着他,突然觉得仿佛看到了白氏。
想到她死前说的话,有些意兴阑珊。
摆摆手,“出去吧。”
“是,那儿子就不打扰父皇了。”
秦鸿业乖巧地走出来,顺手关上了门儿。
只是,脸上刚才还委屈无辜的神色,瞬间变得阴沉了下来。
哪里还有半分伤心的模样?
容贵妃,秦璇玑,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跟自己作对了。
最近太傅刻意给他布置了不少的作业,虽然有伴读帮忙写,但两人不光要写他的,还要连带着写自己的,他也免不了自己动手。
秦璇玑那个小杂种,自己迟早要给他好看。
秦鸿业眼里满是阴霾之色。
过了几日,青柳再度禀了虞凉月拿着钱出了宫,来到了一早约好的茶馆儿等待,本以为张氏会来,结果来的人只有张大。
他老远瞧见了青柳的身影,穿过人群走来,坐下就热情地招呼道:“妹妹,等久了吧,哥哥今日有事儿来迟了。”
青柳刚想开口,见他袖口处的一些似乎是抓挠的红痕,蹙了蹙眉,“哥,你受伤了?”
循着她目光,张大见袖口处伤痕,下意识地往下拉了拉,“没事儿,不过是不小心划伤了。”
但她心里却觉得,那伤口怎么看,怎么像是指甲抓伤的印记。
想到今日来的目的,张大迫不及待地开口,“妹子,钱你拿到了吗?那些追债的人整日来家里骚扰,爹都给气病了,再还不上,还不知道那些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来”
说着,眼神一个劲地朝着青柳腰间悬挂的荷包看去。
目的不言而喻。
青柳对于张大的目光心下有些反感,但转瞬想是自家大哥,那种情绪很快散去,她解开腰间荷包的系带,拿出荷包早就准备好的一百三十两的银票,就瞧见一双手迫不及待地捏在了银票的一角上。
“大哥。”青柳手没有松开,“这银票你还了债后,往日可不能再赌了,爹娘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些事儿,我在主子家做事儿不方便,爹娘还要靠你多照料才是”
她话还没说完,手中银票被一股大力往外狠狠一扯,便到了张大的手中。
他迫不及待地在手指上涂了些唾沫,点清楚银票确定是一百三十两后,脸上还有几分遗憾。
刚好一百三十两,不多不少,当真是一分多的都没有。
“妹子,这爹娘身子不好,要看病吃药的,你身上还有多余的银子吗。”张大说着盯着那荷包不放,舔了舔嘴唇接着道:“大哥也是没有办法,这钱算大哥问你借的,等大哥赚了钱后,这钱一定还你,我也是为了爹娘,这钱绝对不乱花”
刚才青柳拿钱的时候,他分明瞧见了,那荷包里还有一些散碎的银子。
她一个女儿家,又在主子家做事儿,哪里用得着这么多银钱,不如给了他,才有大用呢。
张大的眼神闪烁着贪婪的目光,像阴沟里的老鼠,像充满瘴气带毒的沼泽,但青柳却没瞧见。
她思索了一下,听到张大说,这钱是用于给爹娘看病吃药的,毫不犹豫地掏出了剩下的银子。
总共有十两散碎的银子。
这钱原本她想买些好布头,做了小荷包,小布包送给主子和四皇子作为年末节礼物,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了。
一看到银子,张大迫不及待地把银子全部攥在手心里,放入了自己贴身的包里,拍了拍,心满意足。
站起身,朝着青柳告辞,“妹子,大哥也想跟你叙一叙,说说话,只是这会儿爹娘需要我,我先把债还了,给爹娘看病拿了药,我们兄妹日后再叙。”
青柳本还有些失落,闻言微微点头,“大哥你先去忙,我们兄妹来日方长,总有说话的时间。”
“我就知道,小柳儿你最是善解人意,从小到大,你都是这个好性子。”张大龇牙笑了笑,然后迈步朝着茶馆外走去,很快汇入人流中,消失不见。
青柳坐了一会儿,看着张大消失的地方微微愣神,直至面前的一碗茶已经冰冷,才站起身,拖着有些发麻的脚朝着马车的位置走去。
回程的路上想到张大说的话,又想到主子说的那一句,别听别人说了什么,要看作了什么。
大哥说心疼自己,想念自己,却拿着钱就离开
她垂眸看向裙摆处的小花,搓了搓手臂,好冷,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日的天儿,好像格外的冷一些。
回到鸣鸾殿,虞凉月什么都没问,只是招呼着她下去换一身儿衣服,喝点儿热汤暖一暖身子,不急着伺候。
青柳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秦璇玑依偎在她脚下,抬头看向自家母妃,“儿子怎么瞧着青柳姑姑不太高兴的样子?她今日不是见家人去了吗。”
“那母妃问你,你大哥跟你血脉相连,也是家人对不对。”
秦璇玑迟疑着点了点头,心中已经对自家母妃将要说的话有了几分猜测。
“他是家人,却对你不好,所以有时候,血脉并不能说明一切。但有些人,虽然不是血脉至亲,但为你着想,为你思考,为你担忧,这样的人,胜过家人。”
虞凉月说完,端起茶盏小小地噙了一口,没有继续说下去。
半晌后,秦璇玑试探着问道:“母妃的意思是,青柳姑姑的家人,对她不好?那母妃为何不阻止呢。”
在他眼里,既然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会如何走,那就该及时止损才是。
难不成,还要任由那些人欺负青柳姑姑?
虞凉月笑了笑,看来这小子虽说聪明,但在这些点上还是不明白,人教人是教不会的,但事教人,却一教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