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还没到,府衙大牢里空出来的几间牢房名额又都满了。
收取金额较多的几个人,水乔幽让人将他们都安排在了聚财阁管事的旁边牢房里。
三大门派里的人,因为地方有限,暂时和这位管事住在了一起。
贾刚那边的案子已经忙得差不多了,水乔幽将他临时抽调到了大牢处值夜班。
忙完这一切,她偶然从几个巡街回来的官差嘴里听到了一件小案子。
今日早上,有人发现城内河边有人被扒光了吊在了水里泡着,不仅鼻青脸肿,身上也是一块青一块紫,一看就是被人吊河里之前还挨了一顿打。
那人被路过的人救上来后,找上了官差,说有人想杀他。
他回忆了半天,却没想起来这绑他的人长什么样,甚至他都想不起有这回事。
他印象中,他昨晚是回了家的。
官差得知他昨晚是从花街柳巷里醉醺醺出来的,怀疑他是喝醉了酒得罪了人,自己都记不清了。
这种事,实际上不常见,也不少见,官差都习惯了。
官差顺带提醒他,若是他真的得罪了人,又一时没办法找到整蛊他这人,那人反而知道他报了官,这几日可能还会找他。
那人一听有些傻眼,想到自己先前的遭遇,果断撤销了这案件。
官差再三确定他的意愿后,尊重了他的决定。
晚上,水乔幽没有回去,就在府衙里找了间空房凑合了半晚。
丑时过半,她去了大牢,吩咐人在大牢门口的空地点了灯,让值班的人给今日带回来的人做了口供。
聚财阁那位说话一直滴水不漏的管事被提出来时,脸上青了两块,走路看着没有先前利索了。
还是那个老地方,她随便找了地方坐着,陪着大家忙碌,贾刚跟她说了一些晚上值守时听到的一些谈话。
府衙里值夜的人,一直忙到了第二日天光大亮。
一切忙完,昨日带回来的人没再被关回原处,而是和聚财阁的人混在了一起。三大门派的人待遇好一点,仍旧和那位管事共处一室。
之前许多人不愿去官府登记,有的是怕丢面子,有的是不想吐银子,有的这行为则是本就见不得光,多数人也不觉得这是一件大事。
他们根据以往的经验,都以为官府这次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更以为官府或许不会查到自己头上,就算查到了,也不敢拿他们怎么往。不管有身份的还是没身份的,都抱着点侥幸心理。
昨日,官府那么大举动,大家才意识到了官府这次是动真格的。过了一晚上,人都没被放回去,里面外面都有人开始慌了。
之前聚财阁闹事的人可以保释,这日府衙一开门,就有不少人来府衙询问保释和面见的相关事宜。
没想到,官府这次却明令禁止保释了,案件没有查清之前,也不准无关人员会见。即使是三大门派的人前往,也未能见到人。
一群人在官府门前抗议了一通,也无半点效用,官差劝阻了两次后,扣押了两个煽风点火的。
其他人听到官府说闹事者羁押半月,罚银十两,又见官差真的当着他们的面就将人给扣下了,而且想到这次四大门派的人也都被官府给查了,大家心里没底了,不敢再闹,陆续散去。
到了下午,水乔幽点了二十号人,让他们在外面院子里等自己。
她在屋里看着漏刻整理着先前录的口供,看了半个时辰左右,有人来报,外出多日的石帮帮主石朗来了。
水乔幽点了两个府衙最有经验的捕头去给石朗问讯口供,之后让院子里的人都散了,自己没有出面。
一个时辰后,石朗离开。
水乔幽查看了他的口供,如她所想,没有任何他们猜想的东西。
关于他们石帮给米二结账一事,石朗的说法和毕三娘差不多。他虽不挣米二银子,可他们也得仰仗风烟书院为首的四大门派吃饭,这亦是临渊城大多数小帮派的生存状态。
聚财阁愿意给他们面子,允许米二欠债一事,他并不知情。
他只是让人给米二结过几次账,之后聚财阁和米二都再未同他提起过这事,他还以为米二没有再在聚财阁记过账。
对于这记账之事,他倒是更愿意相信聚财阁看得实际上就是风烟书院自己的面子,想多赚银子。只不过这次事情这么快被曝光,让他们没有做好准备,他们担心得罪风烟书院,偷鸡不成蚀把米,故而故意说是看的他们石帮的面子,拿他们做挡箭牌。
外界对于聚财阁和风烟书院的指控,他更不知情,他们石帮做事向来都是遵律守纪的,更不可能参与。基于他们和风烟书院合作的基础,他还提出,或许风烟书院也是遭了他人陷害。
这些事情先前都是由那个叫做周全的堂主负责处理,他表示自己今日本来是要带他一起来,无奈他前段时日伤得太重,还下不了床。
本是官府让他来配合调查,最后他还请官府好好调查,早日还他们石帮和风烟书院清白。
他告知官差,周全那里他已经打过招呼,若是,官府有需要,可以随时上门去找他询问验证,不仅是他,石帮的每一个人都会全力配合官府调查。
石朗的态度很好,官府也没有实质的证据,事情问完,就只能先让他离开了。
很巧的是,关于米二借钱一事,今日早上,聚财阁的那位管事改了一部分口供。
他改过之后的口供,和石朗所说大差不差。
水乔幽看了石朗的供词,将它拿给了袁松过目。
袁松看完后,让水乔幽将这份供词,巧赠了一份给米谦。
那个周全,府衙也派了人上门去问询,得到的口供和石朗说得差不多。
他所说的,水乔幽也一并给风烟书院那边赠送了一份。
晚上,水乔幽和前一晚一样没有回去,在府衙休息了半晚,下半夜又让人将大牢中的人又提出来问了一遍口供。
过了一日,到了晚上,她又让人大牢的人提了一遍。
到了第三晚,一个个的都不再如刚来时精神,不少人身上脸上还添了好几处彩,聚财阁的那位管事,半夜不小心‘撞’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经过三日,外面的热闹也没停,这些事的影响甚至愈演愈烈。
以前大家都争着将家中子弟送进风烟书院读书,风烟书院的丑事接二连三爆出,这些人赶忙将在风烟书院读书的子弟都接了回去,就连其他三大门派的人,在观望了两日后,也有一大半人暂时不去了。
短短三日,曾经名额难求的风烟书院,只剩下两成不到的学子,这些还多半都是风烟书院自己派内弟子。
除了风烟书院,曾经比衙门还深得大家信任的公理堂,门口也从车水马龙变成了门可罗雀,有了吹雪巷的‘前车之鉴’,之前往公理堂递了诉状的门派纷纷将诉状撤了回来,觉得找他们还不如靠自己,或者找官府也肯定比他们要好。
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不知不觉成他人做局圈钱的对象,还是那个内定的‘输’家,赔了夫人又折兵不算,还得对他们感恩戴德。
四大门派面对这种情况,都有焦虑,知道这影响再扩大下去,很有可能动摇他们在这临渊城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