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大爷瞥过之后,不甚在意地驳斥,“既然是赌局,自然会有人赌这个,有人赌那个。小孩子交了些狐朋狗友,在外面不学好学会了赌钱,他认为石帮会赢,就押注了石帮,这不过是巧合罢了,又能说明什么?”
水乔幽又抽出几分口供,“前晚,聚财阁内,有几位客人,正好看见了米二公子和聚财阁的管事在一起饮茶,还听到米二公子亲口对周边人说,风烟书院是不可能让吹雪巷赢的。”
米大爷没有去看口供,“一派胡言。若是风烟书院真的和聚财阁一起做局,内定石帮胜出,那聚财阁怎么会允许他和米家的人还去押注石帮?水捕头难道不知道,押注石帮的赔率如今已是一赔七了,聚财阁明知石帮会赢,还让人押注,他们就不怕赔不起?”
水乔幽还没说话,米大爷的话又来了。
“水捕头是不是还想说,这可能就是风烟书院和聚财阁做的一个障眼法,好让大家相信我们不是一伙的。可若是如此,那我们为何不直接将这事摆放到大众眼前,让大家知晓,岂不是才更有用处。”
水乔幽耐心听完,神色不动,赞同了他的说法,“确实如此。”
米大爷冷笑。
水乔幽看着他的冷笑,语调不急不缓,顺着他的话提出一问,“那聚财阁为何会允许米二公子下注?”
这次她的话语,比米大爷快了些。
她自问自答:“其实,聚财阁并不知道此事,内定一事,只是风烟书院一方所为?米二公子带着米家众人,甚至还有其他他相识之人,利用这个赌局和知道的消息,去骗聚财阁的钱。他押六千两银子,而不是六万两,六十万两,一是他没有,聚财阁不一定借,二是他也担心押注太多,被你们知道,更会被聚财阁看出异常。实际上,聚财阁也是受骗一方。”
米大爷冷笑定在脸上,“……你。”
水乔幽截断他的话语,“或者,米二公子知道风烟书院不会放任吹雪巷做大,石帮和吹雪巷之争,石帮必赢,他就隐瞒你们这些长辈,私下和聚财阁做了这个局圈钱。再如现在众人控诉的一样,聚财阁为了讨好风烟书院,就去讨好米二公子,特意让他在赔率高时押注了石帮。”
水乔幽拿出米二那两张下注的票据,看着它们道:“六千两银子,说少不少,说多不多,不管是一赔五,一赔六,还是一赔七,也不过是几万两银子,那么大的聚财阁,就算这次没有圈钱,也还是拿得出来的。米家顺带的那五千两,比起以后能让风烟书院一直做他们的后盾,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米大爷想要反驳,可被她这么一说,一时他居然也觉得有道理了。
“当然,若风烟书院真如米大爷刚才所说是无辜的,那也有另外的一种可能。”
米大爷听她这么一说,也不急着反驳她了。
水乔幽反替他找到了一个洗脱风烟书院嫌疑的说法,“有人做局诬陷聚财阁与风烟书院,又或者有人联手聚财阁做局诬陷风烟书院,一举两得。”
“既知如此,你们还不去查?”
“你不必激动,不管哪一种可能,我们都是要去查的。不过。”
“不过什么?”
“这人为何要诬陷风烟书院?还有,不管是哪一种可能,米二公子及米家众人在聚财阁下了重注是事实,就算他没说那些话,他既然重注押注石帮,那就证明他肯定石帮最后一定会赢。假如他这肯定不是通过风烟书院得来的,又是从何处而来?”
水乔幽没有忘记米大爷最开始的反驳,“你也不要再说,他是随便押的。你说随便,只能证明你不了解赌徒。有经验的赌徒,他会信那是神明的旨意,也不会说随便选一个。”
米大爷的确不知道赌徒下注时的想法,被她说得又是一噎。
水乔幽目光回到手里的东西上,从里面挑了些纸笺出来。
“既然,风烟书院认为现在外面传的那些都是谣言,那么还有一件事,需要风烟书院做个回答。”
“……何事?”
“不知风烟书院和石帮是何关系?”
米大爷立时察觉到这个问题的敏感,“我们和他们能有什么关系,有的也不过是些生意上的往来罢了,且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生意。”
“哦。”水乔幽目光落在自己挑出来的纸笺上,“那为何石帮会在三生畔和聚财阁给米二公子结账?”
米大爷当做不知此事,“结账?”
“这两年,石帮在三生畔和聚财阁一共给米二公子付了五千两银子。米二公子以及米二公子的那些亲朋好友在三生畔花的银子,一直都是记在石帮账上,现今依旧如此。聚财阁那边,虽然石帮只给米二公子结了三次账,可之后聚财阁能让米二公子一直记账,也是看在石帮帮主的面子上。这次聚财阁赊账让米二公子在他们那里下注六千两银子,亦是如此。”
听到记账,米谦和米大爷这次是真不知了。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米大爷出声,“记账?什么记账?”
水乔幽扫了他们父子一眼,“你难道还不知道此事?”
她将刚挑出来的一小沓纸笺放在了米谦旁边的小几上,“这些都是米二公子在聚财阁借钱的凭证,每一张上面都有米二公子的签字盖章,是我们前晚从聚财阁里搜查出来的。”
米谦没有动手,米大爷先拿起一张看了看,看到上面的确是自己儿子的笔迹以及他的私印,他又拿起了几张,看完之后,他的脸色不自觉变了。
他全部看完后,拿了两张递给米谦。
水乔幽瞧着他们父子俩的举动,给他们慢慢说道:“这些借款加起来,一共是八千六百两,不算多。只不过……”
米家父子听到她报的数目,情绪还是稳定的,可她话语慢悠悠一转,给了两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不约而同将目光都抬高转向了她。
水乔幽迎上米谦的目光,将话续上,“想必米院长有听说过,赌场借钱,是不会白借的。昨晚,我已问过聚财阁的掌柜,米二公子借的这些银子,到昨日为止,加上利钱,已经超过六万两。”
米大爷瞪大了眼睛,“六万两!”
“就这个数目,聚财阁那位掌柜说,还是看在石帮的面子给了米二公子不少惠利。”
米大爷对惠利二字产生不理解了。
水乔幽补充了两句,“也不包括米二公子这次借的六千两。而米二公子押注的这六千两,就算聚财阁愿意给他兑付,实际上也是抵不了他欠聚财阁的那些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