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叔还是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总不能是阿尘那混蛋吧?”
“是陆希。”冬叔缓慢道
“陆希?!”欧阳木瞪着眼,一脸火星撞地球,“他算哪根葱!不过是阿皓弄来报复泄气的一玩意儿!能留他一命,不是因为他还有用?”
冬叔叹了口气,道:“阿尘总说我明里暗里偏帮小陆。其实,我不过是一个管家而已,身为家主,宅子里发生的哪一件事,少爷会不知道?”
“别墅里有天网,几乎全方位无死角全覆盖,没人清楚宅里到底安了多少监控,连负责安保的近卫团都只知道其中一部分,完整的数据是直接传到少爷的电脑上的,宅子里发生的一切,少爷都知道。前些日子阿尘专门设计了一个智能系统来过滤各种信息,方便少爷抓取有用信息,想来阿尘那里也是有完整数据的。”
“你的意思,你暗地里照顾陆希的事,其实都是阿皓让你做的?”欧阳木这次真被惊到了!
冬叔笑着摇摇头:“那到不是,只是我做的事,少爷既然都知道,却没阻止过,那就是默许了,不然借我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做出违逆家主的事来。”
“少爷自掌权以来,处理过的人还少了?光是近卫团就消失了一半,可他一直没真动过小陆,就是因为小陆真的是个好孩子呀。”冬叔说着,长长叹了口气,“就是倒霉了点。”
欧阳木沉思着,他回想着这几年的点点滴滴,好像冬叔说的好像也在理?
“夫人老爷走之后,他和阿尘把小姐看得比什么都重。小姐出事后,别看他们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其实那个时候少爷和阿尘都到了崩溃的边缘,加上凌家内部各种明枪暗箭,使得少爷经常暴走,阿尘也越来越没底线。再进一步,那就得掉下万丈深渊,不成疯子也得变成恶鬼。”冬叔说着住了口,良久后才道“然后小陆被带进宅来,没少受罪,真是没少受罪呀。”冬叔说着就有些心疼。
“小陆被少爷和阿尘的当成发泄包,什么负面的情绪都往他身撒。多亏了这孩子够坚韧,更多亏他心软善良,是个顶顶好的孩子,这才化解了不少他们的戾气,生生拉住了两个要发疯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欧阳少爷,你没觉得少爷这两年沉稳了很多,阿尘也正常了不少吗?”
“小姐是少爷和阿尘精神的支柱,但陆希是能拽住他们的缰绳,所以小陆才是千万不能有事的那一个。”
“每次让陆希有事的,不都是他们?那些手段就是对死敌,也绰绰有余。”欧阳木不解
冬叔闻言沉默了许久,而后才长长叹息着:“他俩身在局中,又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我怕他们有朝一日真明白过来时,为时已晚。所以才拜托你,从旁帮着照看一二。”
欧阳木的对凌泽皓和卫尘的感观彻底让冬叔震碎了,神情恍惚地从病房离开。
后来凌泽皓总觉得欧阳木看自己的眼光很怪异,越来越像看精神病的目光。
凌泽皓听说冬叔要放弃治疗,专程去医院见冬叔。
“冬叔,治疗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会想办法的。”
“少爷,不用了。”冬叔靠在病床,虚弱地摇头,“生死有命,我已经活了九十多,该知足了。”
“几个器官而已,凌氏还是能找到的。”
“换了器官也会有各种排异反应,各种化疗而且也多活不了几年。少爷呀,我一把老骨头了,实在折腾不起,我不想受这遭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爷,冬叔要走了。你要好好的,小姐也要好好的,我下去才有脸见老爷夫人。”冬叔拉着凌泽皓的手轻拍着。
冬叔的身体衰败得很快,陆希来见他的时候,他闭着眼,虚弱地靠在病床上,连呼吸都很慢。陆希抓住他苍白瘦弱的手,哭得说不出话。
“冬叔,咱们好好治病,好不好?”
“小陆来了呀。”冬叔缓慢睁开眼,他抬起手,慈爱地摸了摸陆希的头“好孩子,别哭了。人生不过百年,你冬叔都九十多了,这一辈子不亏。”
“我这一生呀,没啥牵挂。老伴儿死得早,三十年前就走了,女儿嫁得好,在比邻星上孙子孙女都好几个了,一大家子和和美美的,就是呀嫁得太远,几十年也难得回来一趟。不过她过得好,我也没啥好报怨的。”冬叔笑了笑,眼光很温柔。
“你冬叔二十岁就进了凌家,这一呆就是七十几年。凌家就是我的第二个家,我亲眼看着老爷落地,又亲眼看着少爷落地,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看着少爷小小年纪就遭遇大难,又看着他单枪匹马与各路人马周旋,这一路少爷走得很不容易,所以养成了他暴燥的性格,不过总归还是个好孩子,其实少爷心很软的。还有阿尘,别看他现在很混蛋,其实他真是很善良的孩子,小时候圆滚滚的,长得又漂亮,可招人喜欢呢,只是遇上一个恶棍的爹,后来后来就有点长歪了,好在现在他慢慢正回来了。”
“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少爷,还有阿尘。”冬叔抓住陆希的手,苍老的眼里带着丝恳求“小陆呀,冬叔走后,你帮着冬叔看着他们,行不行?”
陆希抬起哭红的眼睛,怔怔地看了冬叔半晌,良久之后,他终是点了头。
对车子对手脚的是赵武,东城洪兴社的五当家,是一个以狠在道上闻名的角色。他因不满蒋兴把实权都放给卫尘,所以想直接除掉卫尘,一了百了,只是没曾想那天在车上的不是卫尘本人。事发之后,他立即跑路了。十天后,蒋兴将人亲自送到卫尘手里,卫尘绑着赵武到了医院,当着冬叔的面,一刀割了赵武的喉,血溅了满地。
“混小子!你这是嫌我见的血还不够多吗?”冬叔被他气得精神都好了几分。
卫尘没理会冬叔的训斥,他跪在冬叔床前,握着冬叔的手,难得红了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叔,我们治病吧。”
这是冬叔第一次看到卫尘哭,要知道连卫婶儿走的时候,这小子都一滴泪没落。冬叔叹了口气,轻轻将卫尘眼角的泪抹掉。
“人总归要有一死,阿尘呀,你别往心里去。你冬叔活到这把年龄,看着你们一个两个都有出息,心里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想当年我跟着老太爷,那也是刀尖舔血过来的,后来受了伤,老太爷就让我在家做了管家。做管家这几十年,是我过得最舒心的日子,娶了老婆有了女儿,一家子过得和和乐乐的,我就后悔为什么要去道上混那些年。阿尘呀,黑道能不碰就别碰,今天不知明天事,手上沾太多血,一辈子都过得不安稳。”
“你从小就聪明能干,肯定能有番大成就。虽说老爷收你当了养子,你也算得上半个少爷,但卫婶临走时托我照看你,我就一直把你当儿子看。冬叔掏心窝子劝你,千万别走捷径自毁前途,东城那边能抽身就尽早抽身吧。你得走正途,卫婶看着你呐,日后,我也会看着你的。”
卫尘在冬叔床前立了誓,不再涉黑,要堂堂正正做人,干干净净赚钱。
卫尘临出病房前,冬叔又多唠叨了一句
“阿尘,小陆是个可怜人,你别老是欺负他。”
卫尘身形一顿,然后点点了头,拉门离开了。
冬叔选择了安乐死,在一个安静的清晨,冬叔穿着崭新笔挺的管家制服,安安静静地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冬叔的女儿在比邻星,星际之间往来不便,但委托了凌泽皓将冬叔安葬在蓝瓦星。冬叔虽不姓凌,但凌泽皓还是将他安葬在凌氏的墓地里。下葬这天,天阴沉沉的,来的人并不多,除了凌宅的众人,只有两三个冬叔的生前好友来送行,就像冬叔说的,活到他这把年纪还健健康康的人不多,平平顺顺地走了,也挺好。
陆希安静地站在队伍的最外围,一眼不眨地看着冬叔入墓,安静地流着泪。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像一抹影子,仿佛风一吹就散了。凌泽皓见过陆希无数种哭法,小声的,大声的,抽噎的,嚎啕的林林总总,花样繁多,但唯独没见过他这样,站在那里,泪流满面,一丝声音都没有,极安静,眼里全是哀伤,深入骨髓,痛彻心扉。
原来他真正伤心,是一声不吭的。凌泽皓想。
一种莫明的刺痛扎在凌泽皓的心尖上,陆希的泪不停流,那刺痛就不停扎,扎得凌泽皓神魂都发在抖。只要他不哭了,此刻他要什么,自己都可以答应,只要他别再这样伤心了。凌泽皓闭了闭眼,转过头,不再去看陆希。
第二日,凌泽皓让汪兴草拟一份合约,汪兴惊掉了下巴。
“凌总,这这不合适吧?!”
凌泽皓没多说什么,只挥了挥手,让汪兴按要求准备就好。
他答应了冬叔的事,总归要做到。
冬叔头七那天,陆希小阁楼外的草地上,一夜之间突然种满了一种蓝色的,能发出荧光的草花,从阁楼的天窗望过去,在夜色中星星点点的一片,像是满天繁星落在地上。卫尘告诉陆希,这种草叫灵荧草,传说中能连通幽冥,如果对着此草表达哀思,逝者都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