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穗穗再次醒来时,窗外天已黑沉。
闭上眼睛之前她默默许愿,希望可以一睁眼就回到皇庭。可是当她坐在床上看着房中熟悉的布置发呆时,现实告诉她,这就是大梦一场。余下的,只有突如其来的无尽的孤独感。
她打开房门走进洗手间,用凉水打湿脸,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看着镜子里的素颜,皮肤细腻白皙,五官精致,一切都没变,但眉眼间的神态、气质却与曾经的自己截然不同了。
之前那个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乔穗穗仿佛在一瞬间长大了,她的目光明亮而笃定,眉心舒展自信,神色间也不再是讨好,而是千帆过尽后的淡然。
她拿毛巾擦了脸,回到房间拿起手机,才发现有十三个未接。
其中十个是乔母的电话,估计是打来骂她。她故意没提自己已经取消了和关维之的饭局,让他们扑了个空,这会儿一家三口应该正在路上发牢骚。
另外一通是乔季明打来的,她直接选择忽略。
还有两通是关维之的电话。
她打开微信,看见关维之在大约半小时前给她回了消息。
【刚下课。】
【你在学校还是宿舍?需不需要去医院?】
她回了个没事,正想放下手机,电话就立刻响了起来。
“喂,关老师?”
“生病了?”
关维之的声音很清冷,说话的时候没什么语气,给人一种绝对理性的感觉。
乔穗穗沉默了两秒,换作从前,她一定会绞尽脑汁想出各种理由,然后用拙劣的演技去圆谎,但现在她仅仅考虑了一瞬,就选择开门见山的直说了。
“我爸的公司遇到点困难,他们知道了我要和您吃饭,就想借机拉拢您,让您哥哥投资他的公司。”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乔穗穗以为他生气了,关维之才开口,一开口却是问:“什么领域,公司名字叫什么?”
乔穗穗一怔,没想到他真问起来,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关老师,我不想让我的家人麻烦您,所以才取消了今天的晚饭。这顿饭,我的本意是想感谢您帮我争取到实习的名额。”
“嗯,我知道。你的这顿饭留着。”关维之的声音低沉又冷感,每句话说的都极有分寸感,一看就是教养极好,“你把你爸公司的名字发我吧,你们有点高看我了,我未必可以帮得上忙。”
乔穗穗道了谢,关维之又问了一下她接下来一周的实习和校内安排,她都老老实实答了。
“好的,那学校见,谢谢您,关老师。”
她正等着对面收线,却半天没听见挂电话的声音,反而听到关维之冷不丁的点了自己的大名。
“乔穗穗。”
“啊?”她条件反射的有些紧张。
“我上次说过了,不要对我使用敬称代词。”
乔穗穗怔住,连哦了两声,还想说点什么场面话,对面干脆利落的挂断了。
她看着电话一头雾水。
晚上九点,一家三口从市中心驱车回来了,乔母进门冲到乔穗穗的房门前‘啪啪’大声拍门。乔季明跟上去想拦却被瞪了一眼。乔父叹了口气摇摇头,回房间去了。
“你成心的是不是?这个家让你搞散了你就开心了是不是?你乔叔叔没本事,那也比你亲爹强上不知道多少倍,你既然姓了乔,那就是你爸爸,你看着他公司要关门了你就心里偷着乐,有你这样自私的人吗?”
乔母还要再拍,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乔穗穗平静的看着对面的女人,她叫了她这么多年妈,有时候真的很想问,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妈。她小时候的记忆模糊,但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自己的生物学父亲不知所踪,她一个女人拉扯着两个孩子,后来嫁给了乔父,给他们两个改了姓上了户口,这才有学上。
这么多年婚姻生活也是凑合过的,乔父基本是隐形的,家庭矛盾是从来不参与的,有事也是能出钱就阿弥陀佛了,但出人,不可能,更别提出什么情绪价值了。
他不像一个父亲,也不像一个丈夫,更不像这个家的顶梁柱。
乔穗穗甚至不知道怎么称呼他,所以很少和他说话,这个表面憨厚实则精明的男人也没有过多的父爱散播,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在乔母面前演演戏,给乔穗穗和乔季明一人买了一身衣服和玩具后,就没什么别的关怀了。
所以不论从哪种层面来说,乔穗穗都不会因为他的事,而去麻烦到关维之。因为不值得。所以她挂了电话后也没发公司名字。
乔穗穗看着面前的乔母还在喋喋不休的把所有问题都怪罪到她身上,只淡淡的打断她问了一句:“今天之前,你们不知道我认识关维之,这个公司就能开下去了?”
乔母噎住。
她继续道:“如果你真的认为关维之是你救公司的希望,那么就是我给的你们这个希望。但我不明白,现在只不过一顿饭没吃成,就好像公司倒了是我的错,你这种头脑,还是不要做生意了。”
“你!你敢顶嘴?”乔母涨红了脸,指着乔穗穗的鼻子,一向能言善道,此时却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乔季明站在旁边,眼底露出诧异。
乔穗穗讥笑道:“你们要是想约关维之出来,自己去约啊。妈,你既然那么看不上我,就别指望我。”
她转身关门前,冷冷说了一句:“明天我就会办住校,之后大家各自清净。”
‘砰——’
房门紧闭。
乔母的脸由红转黑,又由黑转白。
她气的浑身都发抖,下嘴唇哆嗦着,不停喘着气。
乔季明扶住她去沙发上坐着缓了缓,低声劝道:“我明天劝劝她,学校的条件不比家里,她还是”
“劝什么?让她滚!”乔母顺过来气,指着乔穗穗的房门高声道:“她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大学谁供的?有本事永远别回来!”
乔季明皱眉,不与乔母争辩,他转头看向那个紧闭的房门,眼中闪过浓浓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