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因为眼盲的缘故,不便出面招呼客人,倒是乐得悠闲自在。一直乖乖地陪在凌老太太身边。
凌静嫣定定神,笑着应了一声。
卢泓倒是每天都陪着凌霄,耐心地指点教导他经义和时文。凌霄获益良多,他和同龄少年相处的机会不多,颇觉得新鲜。卢泓又是刻意哄着他,两人很快就变得熟稔起来。
“明天就是祖母寿辰了。你准备了什么生辰贺礼?”凌静嫣好奇地问道。
一大早,凌府便开了正门迎客。
这个漂亮秀气又聪慧的少年郎,偏偏遇到意外双目失明。不能读书习字,衣食起居都要人照顾,和废人无异。实在是可惜。
“福酒飘香众客停,如收福禄寿仙灵。东楼翠岭苍松鹤,海阔胸怀一世荣。寿至祥来映日月,比歌赋对祝高龄。南天移置参榕树,山赐仙桃已入亭。”凌霄徐徐吟诵,声音清亮动听。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凌霄眼盲,衣食起居都要人照顾,根本不可能亲手准备什么贺礼!
至此,饭桌上沉默又诡异的气氛才算稍稍溶解。
凌静姝的神色立刻柔和下来,语气轻松欢快:“人多在一起吃饭热闹,我怎么会不高兴,你别多心了。饭菜已经备好了,我们现在就过去。”
凌霄有些尴尬,小声说道:“我原本也想亲自准备贺礼。可我的眼睛看不见,没办法抄佛经……”
卢泓呼吸一顿,情难自禁地凝视着她。
凌霄的碗里快堆满了,凌静姝才停了手,柔声道:“阿霄,鱼刺已经剔过了,你可以放心吃了。”
凌霄欢欢喜喜地嗯了一声,埋头吃了起来。
凌老太太饶有兴致地聆听。
顿了顿,又试探着问道:“霄表弟,你刚才是不是想去找姝表妹?你一个人行走不便,我陪你一起出去找她吧!”
卢泓倒是没有居功,谦逊地笑了一笑:“我只随口一提,这首贺寿诗都是你自己做出来的,我半点忙都没帮上。”
让人想忽略都不可能。
凌霄出了回风头,心中十分欢喜。可惜阿姝陪了一堆少女去园子里赏花,没在这里,不能分享他的喜悦。
凌静姝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本想张口询问。可一看到卢泓脉脉含情的双眼,心中便觉得反胃,默默地将话咽了回去。
凌老太太今日精神极佳,竟也没觉得疲倦,对凌氏笑道:“你爹走的早,这么多年我一直撑着将你们兄妹养大,这一晃眼的功夫,我也老了。”
凌老太太素来疼惜凌霄,怜爱地笑道:“到底是什么礼物?被你这么一说,祖母心里倒是又好奇又期待了。”
凌静嫣扫视一眼,忍不住笑道:“今天是要吃全鱼宴么?”
“孙儿准备的礼物不一样。”凌霄笑容清澈,像不解世事的孩童一般,带着不染尘俗的天真。
凌静姝笑道:“早就准备好了。我替祖母做了一双鞋,你呢,准备了什么?”
在那样摄人心魄的容光下,所有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人生七十古来稀,活到七十岁还这么精神奕奕的,确实是高寿了。
一桌上的菜有大半都是鱼,清蒸红烧糖醋煲汤种种做法不必细说。
凌霄勉强笑了笑,眉宇间却有些怏怏不乐。
凌家在定州是名门望族,凌大爷做着京官,凌五爷又是定州城里赫赫有名的风流名士,交游广阔不在话下。再有远道回来的做着冀州刺史的女婿卢安,凌老太太的七旬寿宴自然办的风光热闹。
这几日,凌静姝忙着结交凌静嫣,陪伴凌霄的时间少了许多。
被有意无意冷落的卢泓卢潜:“……”
凌老太太一发话,别人自是要凑趣夸赞几句。
有资格登门来做客的,都是定州城里有些名气的闺阁千金。和凌静姝大多相熟,见面免不了要热络寒暄一番。
即使什么都没看见,也能从凌静姝隐忍不耐的语气中听出冷漠。
凌霄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祖母寿辰,孙儿特意做了一首诗献给祖母。”
卢泓到底隔了一层,不便吭声。
凌老太太顿时来了兴致:“既是准备了礼物,怎么刚才不随着姝姐儿她们一起送上来?”
卢泓按捺住心里的喜悦,趁着众人没留意,和凌霄溜出了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