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并未多心。
在她眼里,他只是个活泼可爱又任性的孩子。
一个模糊不清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仔细思索,便被卢潜略显兴奋的声音打断了:“姝表姐,这株牡丹长着绿色的花苞,开出来的牡丹也会是绿色的么?”
顿了顿又叮嘱道:“卢安正当盛年,于女色上不检点,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不过,你也不能听之任之。从身边挑些美貌又可靠的丫鬟开了脸,送到他身边去。就算得了宠,也能成为你的助力。”
说着,又指着另一株牡丹问道:“姝表姐,那一株长着蓝色的花苞。不知是什么品种?”
卢泓正是年少情窦初开的时候,遇上凌静姝这样容色倾城的美丽少女,也难怪会动了心思……
“此次我回娘家,只带了阿泓阿潜回来。那两个庶女还不满十岁,我以路途遥远为由,便没带上。老爷也没说什么。”凌氏神色恢复如常,淡淡笑道:“在老爷心中,阿泓阿潜可比那两个庶女重多了。”
凌氏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话语阴测测的,细细品味,令人心里阵阵发凉。
只要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得出凌静姝眼底的厌恶不耐。
凌静姝拉着凌霄的手,进了牡丹园。
卢潜自幼体弱,凌氏对他百般溺爱,只要是他要的,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也恨不得亲手摘了来。这也养成了卢潜为所欲为的任性脾气,喜欢的便一定要据为己有。
凌氏笑容一顿,语气里透出几分苦涩:“老爷是卢氏的族长,平日里事务繁多。任了冀州刺史之后,应酬更多,回内宅的时候不免少些。而且,老爷的妾室也多,平日到我屋子里来的自然就少了……”
听到卢泓的声音,凌静姝眼里那一丝笑意立刻消失无踪,简短地应了声是。
此次卢安肯到定州来给岳母贺寿,还是看在工部任职的大舅兄的份上。
当年嫁到卢家之后,她和卢泓十分恩爱。爱屋及乌,她对卢潜这个小叔颇为喜爱。卢潜对她这个长嫂也格外亲昵。
原本只是玩笑般的提起卢泓和凌静姝的事,现在想来,若是凌静姝能嫁到卢家去,也能帮衬凌氏几分。倒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凌静姝对卢潜的态度还算温和,闻言淡淡一笑:“这算什么厉害,只是我闲着无事,又喜欢牡丹,便多花了些心思罢了。”
他到底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姝表妹如此讨厌他?甚至不肯遮掩一星半点,就这么明明白白地表露在脸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生出了不该有的绮念。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热切,会趁着卢泓不在的时候忽然到她的屋子里来,缠着她说东说西不肯离开。
卢安膝下至今只有卢泓卢潜两子,其余的妾室也曾有过身孕,不过,大多在几个月时便因为各种“意外”流产。有幸运的生下孩子,也在幼年夭折。平安长大的,只有两个庶女罢了。对有了嫡子的凌氏来说自然算不上威胁。
凌氏点点头:“这点小事我自然省得,娘不用为我忧心。”
“那一株叫蓝田玉。”说起最喜欢的牡丹,凌静姝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没有了拒人于千里的冷漠:“是我在去年培育出来的。花开的时候,红蕊蓝花,十分娇艳。”
以卢家的门第,凌静姝嫁给卢家长房嫡孙,实在是一门好亲事。
凌老太太被噎了一下,面色有些难看:“你是不是怕我说这些,卢安心里会不高兴?”凌氏对卢安的敬畏惊惧,毕露无疑。
凌老太太听了这番话,反而放下心来:“你知道轻重就好。”
只要生不出儿子来,妾室多些倒也不算什么。
凌霄看不清卢泓黯然的神情,卢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也忽略了卢泓难看的脸色,冲凌静姝笑道:“姝表姐能种出这么多名品牡丹,真厉害。”
四道视线落在她的后背上,令人如芒在背。
相较起卢潜的惊喜雀跃,凌静姝却显得意兴阑珊,随口应了句:“这株牡丹叫做豆绿,开出的花朵确实是少见的绿色。”
凌老太太思忖片刻说道:“儿女亲事,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此事你一个人做不得主。等姑爷来了,你私下和他商量妥了再说。”
怎么可能不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