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静姝制止了白玉挑选手镯项圈的举动:“不用,这样就行了。”
柔韧的白绫深深的勒进她的脖子!
她的手指动了一动,眼睫毛微微一颤。
白玉厨艺极好,动作又利索,不到一炷香时间,就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面来了。
凌霄也回过神来,心疼地握紧了凌静姝的手:“阿姝,你一定是做噩梦了吧!不用怕,我和白玉都好好的,你也一定会好起来的。”
凌霄听的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白玉沉默而忠心地伴随在她的身后。
凌霄点点头,笑容纯良而天真。
她一时的心软,却害苦了白玉。白玉嫁到李家为侍妾不到三年,就被正室折磨致死。主仆两个至此天人永隔!
凌静姝嗯了一声,垂下眼睑,掩去眼中的冷意。
白玉也附和道:“少爷说的是。这里又没有别人,小姐不必有什么顾虑。”
凌静姝抿紧了唇角,挺直了腰,拉着凌霄向雍和堂走去。宛如奔赴战场,无所畏惧地面对即将到来的风雨。
“白玉,”凌静姝眼中闪过水光,声音哽咽:“原来你也来了……”
经历过死亡,才更懂得生命的可贵,也更珍惜身边的人。
激动过度的凌静姝,并未留意到自己的声音稚嫩了许多。
然而,这种荒诞不可信的事偏偏发生了!
曾辜负过她的人,曾受过的屈辱,她要一一讨回公道。
凌静姝盯着铜镜,许久没有说话。
不知不觉中,凌静姝已泪脸满面。
凌静姝凝视着白玉,忽的冒出了一句:“白玉,以后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你。”
凌静姝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重新睁开眼,眼眸恢复了清明平静:“白玉,我肚子饿了。我想吃你亲手做的鸡汤面。”
光滑的铜镜里倒映出一张犹有几分青涩的少女脸庞。
她出嫁后,凌家很快为凌霄定了亲事。在成亲前几日凌霄患了急病早逝。当年的她太天真了,只以为凌霄是病逝。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凌霄的死根本不是意外,而是被人下毒陷害。
白玉性子沉稳,又生的标致,在凌府的丫鬟中最是出挑。继母李氏的侄儿李二郎相中了白玉,厚颜要纳白玉为妾。李氏软言好话说了一箩筐,磨的她点了头。
痛苦累积到了顶点,在陷入彻底的黑暗前,凌静姝用尽最后的力气睁开眼,将眼前一张张狰狞可怖的脸孔深深的嵌入脑海。
凌霄的手温热,白玉的手柔软。两人脸上流露的疼惜关切是那样的清晰。
何止凌霄,她也只是另一只被精心养着的笼中燕罢了。
凌静姝心中陡然冒出一个惊人的猜想。
白玉捧来一堆崭新的衣裙。粉红鹅黄浅紫淡绿,俱是色泽鲜艳明媚适合少女穿的颜色:“这些是前些日子刚做好的新衣,小姐想穿哪一件?”
“老太太上午还打发人来问小姐身子怎么样了,小姐既是醒了,也该去给老太太请个安才是。”白玉笑着说道:“奴婢这就伺候小姐更衣梳妆。”
真是太吵了!到了黄泉,怎么也不得清净。
凌静姝淡淡说道:“不用穿新衣,把那件湖碧色的衣裙拿来。”
死而复生,这种事实在是惊世骇俗。
白玉心头一热,眼眶里的泪水蠢蠢欲动。
十四岁的少女,宛如凌家牡丹园里最名贵的那盆洛阳锦,姣美动人,妍丽无双。美的干净纯粹,美的令人屏息。
这个丫鬟年约十七八岁,鹅蛋脸,一双眼睛大而明亮,挺直的鼻,菱形的红唇,容颜秀丽可人。
倾城的绝色美貌,给她带来的却是难以承受的屈辱。她宁愿生在普通百姓家,相貌平庸些,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还有,她此时坐在精致的雕花木床上,透过粉色的轻纱帐,能看到光滑的梳妆铜镜,看到精巧的花瓶,看到绣着牡丹的屏风……
她蹙了蹙眉头,缓缓睁开眼。
呼吸越来越稀薄,脖间愈发剧痛。
全身的血液涌上脑海,窒息的痛楚排山倒海袭来。
“阿姝,”凌霄惊喜交加,伸手摸索到凌静姝的手:“太好了!你总算是醒了。这两天你一直高烧不醒,嘴里还说胡话,吓坏我了。”
纵然饥肠辘辘,凌静姝依旧不疾不徐,吃相秀气好看。
凌静姝心里一暖,唇角微微扬起:“好,我听你们的。”
“白玉,去拿镜子过来。”凌静姝呼吸不稳,声音急促,脸颊飞起异样的红晕。
小姐容貌最美,性子又柔顺可人,平日最得凌老太太欢心。凌老太太喜欢孙女们穿戴的鲜亮美丽。小姐投其所好,在穿戴上也格外用心。
这是比她迟半个时辰出生的双生弟弟凌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