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层小楼上,还有一个房间亮着灯火,正是裴元灏住的那个房间。
这么安静,难道他们已经动手,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吗?
杜炎走上前来,低声道:“陛下就在上面?”
我点了点头,他的眉头紧皱,立刻就要往上走,我突然伸手拉住了他,问道:“杜炎,你刚刚进来的时候,外面还有人看守吗?”
“有几个,但都被我放倒了。”
“那好,你现在出去,想办法通知我留在外面的人,让他们进来。这间客栈是柳家的产业,这里面的人都是他们的人,只有我们两个,做不成什么的。”
杜炎也不是有勇无谋的人,一听我的话,便点头道:“好,我去。那颜小姐你——”
“我先过去看看,你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两个人商议已定,他便立刻转身离开了,我一个人悄悄的绕到了楼下,果然看见楼梯口那个地方还躺着两三个,都是之前被杜炎放倒的,我踩着他们上了楼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上走。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就看到二楼上已经站满了人,我吓得差一点就要缩下去了,但再一看,这些人却都是安安静静的在那里站着,并没有喊打喊杀的,而裴元灏的那个房间里,还有灯火亮着,将两个人的身影投映在窗户上,隐隐还能听到里面传来了很低沉的说话的声音。
我一眼就认出,是裴元灏和柳七。
他们,没有动手?
我诧异的站在楼梯口,一时间也忘了躲,不一会儿,里面的人起身走了出来,大门被打开,柳七走出来之后对着里面又俯身行了个礼,道:“今夜,惊扰皇上了。”
里面的人没有说话,他退出来,关上了门。
我惊愕不已的看着这一幕,柳七回过头来,也一眼看到了人群后面的我,他惊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居然会从那个封锁的密室里跑出来,急忙上前来对着我行礼:“大小姐,刚刚得罪了。”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个灯火通明的房间:“你这是——”
柳七淡淡的笑了一下,然后说道:“都没事了。今天晚上惊扰了大小姐休息,实在是罪该万死,等到了成都,我和爷爷一定会亲自负荆请罪。”
“……”
我说不出话来,只看着他一身云淡风轻的样子,不像是刚刚动了手,也没有任何的血腥味,那事情是怎么解决的呢?
我说道:“没事就好。那,我现在可以回去休息了吗?”
“大小姐说笑了,当然,当然!”
说完,他立刻回头吩咐人另外给我准备一个房间,而就在这时,杜炎带着我留在外面的人进来了,我急忙上前叫住了他,两边才没有因为冲动而上手,我让他们一部分人留在了客栈里面,柳七也并不阻止,将客栈的房间全都给了他们,然后自己带着人退下了。
他这样前后态度的巨大转变,让我有些莫名其妙,再度走上二楼的时候,正好就看见裴元灏那个房间的门打开了。
他坐在桌边,一只手还轻轻的摩挲着手腕上挂着的那块玉,看见我走上来,道:“你没事吧?”
我慢慢的走进了他的房间,往周围看了一眼,所有的陈设都好好的,也没有剧烈打斗过的痕迹。
我转头看向他:“你,还好吧?”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笑了笑,才说道:“看来,你的话果然没错,西川的水,要比朕想象得深得多。”
“……”
西川的水的确很深,但看他的样子,倒像是从河里兜了一圈也没有沾湿鞋,我走过去也坐到了他的对面,刚刚我们在外面看到的,应该就是柳七坐在这个地方,跟他两个人谈了什么,然后柳七就退了出去。
我问道:“陛下是如何化险为夷的?”
他笑了笑,然后说道:“人都是有弱点的,就是欲望和有所求,只要看清对方的弱点,事情就很好解决了。”
“欲望和有所求?”
我重复着这几个字,微微蹙眉。
我当然知道人的弱点就是这些,但问题是,柳七他们的所求是什么,他们就是希望西川,希望颜家不要跟朝廷有任何牵连,难道裴元灏刚刚能答应他们这个要求吗?
“说起来,西川的这些大家族的人对你们颜家,倒真的是忠心耿耿。若朝廷能多几个这样的重臣,天下何愁不定?”
“……”
我没有说话,只是警惕的看着他。
我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了,也在皇权的漩涡里打了那么多年的滚,我很清楚皇帝的心性如何,他看到了西川这些大家族的人对颜家的忠心,可是在皇帝眼里,怎么能有其他的忠心?
眼下,他要跟西川和谈,若真的和谈成功,将来连为一体,他会如何对待这些人,对待颜家?
感觉到我的气息变得沉重起来,他看了我一眼,一边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慢悠悠的说道:“其实你知道吗,朕,从来没有想过要动你们颜家,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
“……”
“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未治。不论如何,朕都会需要你,需要你们颜家。”
“……”
他这句话,已经把底交出来了。
他需要颜家,事实上,也只有颜家,能坐稳蜀地。
我轻轻的松了口气,道:“陛下这样想,那自然是对大家都好的。”
不过说完这句话,我自己也有些恍惚,不为别的,而为了那句“天下未乱蜀先乱”。
这是我离开京城,轻寒给我的那个锦囊里的一句话,锦囊是他给的,话却是傅八岱留的。
这句话,是流传千百年的一句俗话,也实实在在的昭示了蜀地对整个中原的重要性,可后来的事情发展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中原的战火已经烧到天上去了,但蜀地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任何动乱,甚至反倒有了跟朝廷和解的动作。
傅八岱的那句话,实际上是一句反问——天下未乱蜀先乱,何以先乱为江南?
直到现在,我都没有解开这个谜。
难道,就是这一次和谈的契机吗?
这个晚上很快就过去了。
我睡得不算安慰,一直能听到楼板上传来的巡逻人的脚步声,第二天早上一大早起来,倒是相安无事了一夜。
很快,裴元灏自己的人马就进城来这里接应,我看见客栈里只剩下普通的店小二和槽房的马夫,灶台边的厨子,都恭恭敬敬的出来服侍,一问[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