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谢颜小姐。”
这句话,就像是皇恩大赦,甚至比皇恩大赦更让人狂喜,那个中年人伏在地上,不停的磕头,颤抖着道:“谢颜小姐!谢颜小姐!”
我的嘴里含着那一口粥,挣扎着想要往下咽,但看着那个人连连磕头,仿佛死里逃生一般欣喜若狂的样子,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不,像是压了一座山,千千万万的石头堆积在上。
就在我拼命想要咽下嘴里的东西的时候,就觉得喉咙一哽,“哇”的一下把那一口粥吐了出来。
“轻盈!”
我趴在‘床’边不停的干呕,手上发软,眼前发黑,差一点就跌下去,裴元修急忙伸手拦在我的‘胸’前,将我牢牢的抱住,低头看着我:“你怎么了?”
因为本来就许久没有吃过东西,吐出那口粥之后,呕了半天却什么都吐不出,但更难受了,我咬紧牙关说不出话来,‘胸’口越来越闷,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往上翻涌着。我抬起无力的手想要推开他,却根本撼不动这个男人,他的手上用力,慢慢的将我放回到‘床’头,用枕头垫在我的身下。
“你怎么了?”
他弯下腰来看着我苍白的脸庞,关切的问道:“哪里不舒服?还是——”
“……”
我说不出话来,‘胸’膛随着喘息而剧烈起伏着,他掏出手帕来擦了擦我的嘴角,柔声说道:“一定是你太长时间没吃过东西,所以有些难受了。”
“……”
“来,你再吃一点,吃一点点。”
“……”
“没事的。”
一看着他送上来的半勺粥,我就觉得‘胸’口一阵翻涌,几乎又要吐出来,只能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而一见我抗拒的样子,裴元修的眼中便凝出了一层寒霜。
他的眼角冷冷的看了那个人一样。
这时,那个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死里逃生”的中年人一见此情景,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裴元修连头也不回,只对着那两个‘侍’卫一摆手,那两人立刻上前一步,要拖着那人出去。
我吓得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你要干什么?!”
这一下,就算他什么也不说,别人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那个中年人吓得面如土‘色’,几乎已经要瘫倒在地,抬眼望着我惊恐万状的说道:“饶命,颜小姐饶命啊!我不想死啊!”
“饶命,饶命啊!”
恐惧压倒了一切,他竟然挣脱开了那两个‘侍’卫的手,手脚并用的爬到‘床’前,对着我连连磕头:“颜小姐,饶命啊,饶了我吧!”
我看着那个人的样子,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下意识的就抓住了裴元修的袖子:“你说了放过他的。”
“……”
他低垂着眼睑,这个时候才抬眼看了我一眼,很温和的说道:“你不肯好好吃饭,怎么行?”
“……!”
我的手一颤,下意识的放开了他。
只是为了让我吃饭,只是为了让我“好好吃饭”。
他就这样杀了一个人,还要再杀一个。
在他的眼里,人命不是人命,而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价值,一个比任何东西都趁手的工具。
我的眼睛干涩得厉害,只眨了两下,就如同刀割一样的痛,有一些滚烫的东西慢慢的涌了上来,浅浅的一层,在眼眶中滚动着,视线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扭曲了起来。
包括他俊美而雅致的面容。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
“嗯?”
“我吃。”
“……”
“我吃饭,我乖乖的吃。”
他的脸上立刻浮起了温柔的微笑,像是在说“早这样听话就好”,用勺子搅了一下碗里已经有些发干的粥,却又皱了一下眉头:“有点凉了……来人。”
‘门’外立刻走进来了一个‘侍’‘女’。
“再去拿一碗热粥来。”
“是。”
我全身僵硬,手脚冰凉的躺在‘床’上,即使厚实绵软的锦被盖在身上,即使他紧紧的靠着我,呼吸间体温都透过衣裳传了过来,可我还是冷得厉害,而那个跪在‘床’前,就像是砧板上的‘肉’一样的中年人,他面如土‘色’,不停颤抖的望着我。
终于,一碗热气腾腾的‘鸡’丝粥又送来了。
他接过粥碗,用勺子舀起一点来,又吹了吹,用嘴‘唇’碰了一下,确定温度适宜了,才送到我的嘴边:“来。”
我的‘唇’瓣颤抖得厉害,就像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似得,慢慢的张开,吃了一口。
然后,那个战俘瞪大眼睛,像是等待命运宣判一般盯着我的嘴。
我颤抖得厉害,终于咬着牙,闭着眼睛将这口粥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