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灏一听,脸‘色’立刻变得微妙了起来。
铁矿,这在天朝是一个很微妙的话题,其实皇族自北方入关,除了刚刚开始整个中原的抵抗之外,并不是就一直那么和平,各地还是有许多人心念旧朝,无时无刻不想推翻皇族的统治,所以在立国之初,朝廷就下了一道严令,将所有的铁矿收归国有,禁止‘私’自开采。
铁矿是铸造兵器的必须材料,所有的铁矿收归国有,民间兵器无法大量的制造,就从根本上杜绝了有人以暴力对抗朝廷的可能。
但西川,仍然是一个例外。
正因为当初朝廷的军队没有打入西川,在很大程度上西川成为了天朝一个特殊存在的独立地域,那里的铁矿不归国有,而归于大小土司,以及有能力开采的大家族所有,也就是——
我低头,看着那柄匕首,闪烁着寒光。
颜家之所以能在十几年前提供军备,支持大小土司作‘乱’,就是因为西川有好几座巨大的铁矿,能自主铸造兵器。
而现在,傅八岱把西昌太和铁矿铸成的匕首送给裴念深……
裴元灏也一直看着那把匕首,沉默了很久,一直到整个大厅的气氛都变得有些怪,而那些‘侍’卫愈发紧张的盯着刘三儿,他才突然勾了勾‘唇’角,对念深说道:“还不多谢你的老师。”
念深一听,急忙双手接过那把匕首,毕恭毕敬的说道:“多谢老师,多谢师哥。”
这时,刘三儿轻轻的说道:“殿下不必害怕,刀虽然是西川的,可现在刀柄,却在你的手上啊。”
……
一直到这个时候,那些护卫们才总算松了口气,倒是傅八岱,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却一直是淡淡的微笑着坐在那里,好像这一切都被他尽收眼底一般,‘玉’公公站在他后面,也是一身冷汗,朝着周围摆了摆手,那些护卫才收兵退了出去。
我领着念深正要转身走回去,就听见裴元灏的声音突然想起:“你不和轻寒先生相见吗?”
“……”
我的脚步一下子滞住,有些僵硬的转过头去,看到他的脸上透着森冷的看着我,身后的刘三儿呼吸也一时‘乱’了,但我和他都没有说什么,我放开念深的手,慢慢的转过身去,朝着他俯身一揖:“轻寒先生。”
“……岳大人。”
。
那就是刘轻寒,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不是没有想过,我和他可以再相见;我也无数次的猜想过,我和他再相见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但,不管我怎么猜想,却始终没有猜中,会是这样……
他,是轻寒先生;而我,是岳大人……
我和他之间,除了这些年的岁月,还隔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就像我眼前这一扇‘门’,明明只要推开就可以,但真都要去推开之后,又要面对什么?
我站在‘门’前,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是这样的无力。
这天晚上圣驾并不立刻回宫,而是会住在这座行馆里,我带着念深随皇帝一起进了东厢,而傅八岱和刘轻寒则住进了西厢。
只是——咫尺而已。
从散席之后,回到房间开始,我的心就一直平静不下来,剧烈的跳动好像连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一样,血液在身体里的流动仿佛掀起了排山倒海的‘浪’‘潮’,呼吸和心跳,就是遏制不住的呼啸。而在呼啸声中,有一个声音,带着无比甜蜜的‘诱’‘惑’,一直在我的耳边回响——
“他,就在你的身边,只隔着几堵墙而已。”
……
“只要你推开这扇‘门’,走过前面的回廊,就能见到他,就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
“你想见他吗?”
……
我,好想见他。
手已经抬了起来,可触碰到冰冷的‘门’闩,耳边却鬼使神差的想起了常晴的声音——
你想要出宫,所有的人也都知道,你想要出宫……
我想见他,有一个人也知道,我想见他。
一想到这里,我的手僵住了,却怎么也收不回来,只能用力的抓着‘门’闩,近乎痉挛的颤抖着,指关节挣得发白,好像这些年来,不管怎么艰难险阻,我终究是想要离开这个皇城,去找我自己的人生。
但——真的,还不是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慢慢的冷静下来,我轻轻的放下了手,带着颓然的心绪转过去去。
就在我刚刚转身的时候,背后发出砰地一声,大‘门’一下子被推开了。
我猝不及防被惊了一下,愕然的回头一看,只见裴元灏冷冷的站在‘门’口,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像是燃烧着火焰,灼灼的看着我。
一时间,我呆住了。
他推开‘门’,也像是有些意外看见我居然站在‘门’口,但下一刻,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怎么,想去西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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