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a300_4();我看着他,没开口。
“还是,你跟朕,已经没有话可说了?”
听到他的这句话,我站起身朝着他跪拜下来,说道:“民妇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说完,磕了一个头。
裴元灏坐在那里,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我磕了头然后站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低沉着嗓子慢慢说道:“朕明白你的意思。跟皇帝,你才有这一句话说;跟我,你是无话可说了,是吗?”
我低着头,没有开口。
他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道:“你还是恨朕?”
“不敢。”
“不敢?”他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到我的面前,虽然我不敢抬头,但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专注的看着我,那种专注让人微微心惊,还有他的呼吸,沉重而绵长,吹在我的脸上,像是有一只手拂过一般:“是真的不敢?还是没有?”
“……!”
虽然心惊,可我却并没有太意外,他还是和过去一样,能看透人心最深的地方,在他的面前,我的一切似乎都是无所遁形的。
到了这个时候,我索性放开,慢慢的抬起头看着他:“没有。”
听到这两个字,他却好像有些吃惊。
一时间的震惊之后,他还是平静了下来,漆黑的眼睛因为摇曳的烛火,似乎也闪烁着一点不定的光,看了我许久之后,慢慢的伸出手,掌心散发着炙热的温度,抚向我的脸。
冰冷的脸颊一感觉到他的体温,顿时我整个人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急忙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他的手僵在了那里。
“皇上请恕罪。”
那只手停在空中,不知道是因为太冷,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手指微微的颤抖着,连关节都在发白,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慢的道:“你还是在恨我?”
“……”
“恨我当初把你投入大牢?还是恨我不管你的死活,又或者——”他看了我一眼,目光中闪过了一丝异样:“你还在嫉恨她?”
她——当然是南宫离珠。
原来,他还以为我在嫉恨着南宫离珠。
想到这里,不知道怎么的有些好笑,但脸上当然不会真的笑出来,我低着头,轻轻的说道:“民妇生于斯世,无人负我,我亦从未负人,何来嫉恨可说?”
说完这句话之后,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连风声都没有了,而他的呼吸就那么清楚,那么沉重的在耳边响起,一起一伏,好像压抑着什么。
其实,我藏在袖中的手指,颤抖的比他更厉害。
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从他出现开始我就怕,怕得连呼吸都那么困难,怕得每一次心跳都在疼,虽然他没有如我意料中那样,一见到我就大发雷霆,将我打入大牢施以酷刑,或者对刘三儿疯狂的报复,可越是这样我越怕。
他的喜怒无常从来不是人可以预测的,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平静后面到底隐藏着什么暗涌,所以每一句话都说得小心,因为不知道哪一句话,哪一个字会激怒他。
而我现在,已经输不起了。
这时,他突然笑了一下。
像是冰面上突然投下了一缕阳光,寒意顿消,他的冷峻的脸也多了一些温度,又坐了回去,指着对面的椅子对我道:“坐。”
我乖乖的坐了下来。
“好个‘无人负我,我亦从未负人’。”他说着,抬起头来看着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嫁了一个渔夫。当初朕还以为,你说的不过是玩笑。”
终于,还是要说到这件事了。
我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也不由的回想起当年,在出宫前的那一夜我和瑜儿说的话,不过一句戏言,却没想到,一语成箴。
而他,直到今天,还记得。
我有些战栗的看着他。
“他对你好吗?”
“……好。”
“多好?”
“很……”我想了想,说道:“挺好的。”
“这么说,你是很喜欢他了。”
“……”我看了他一眼,没敢说话。
他举起酒杯放到鼻下闻了闻,也许因为酒香,他的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了一抹似是笑容的弧度,道:“不仅是你,其实连朕也挺喜欢他的。难得他这样一个人,如此上进,也不是人云亦云的应声虫,还有几分头脑。可惜他念的书不多,不然,还有些作为。”
他之前的话,我都很小心,但这一句出口却真的有些出乎意料,我愕然的抬起头看着他,只见他淡淡的笑着,并没有什么冰冷的态度和戏谑的神情。说起来,我也听刘三儿说过,他们两算是谈得来,而他,也从没有这样夸过一个人。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轻轻放松了一下:“谢皇上夸奖。”
“就是因为他吗?”
这句话突如其来,我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愕然的抬起头,裴元灏已经喝完了一杯酒,把酒杯捏在手里,看着我,慢慢道:“就是因为他,你连恨,都不再恨了?”
我的心里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可事涉刘三儿,每一句话都要回答得很小心,我急忙说道:“不是的。”
“哦?不是因为他?那是为什么?”
“……”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连恨,都不再恨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