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公,忙啥呢?”当楚王殿下拎着一盒豆腐出现在鸿胪寺的大堂上后,正在办公的鸿胪寺卿唐俭下意识地抬头,随后……
老头默默将头低了下去。
他此刻宁愿自欺欺人地在心中告诉自己,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狗东西只是自己的幻想,也不愿意接受贞观一朝的最大的祸害此刻重新回归鸿胪寺的现实。
搅吧……搅吧!大唐的鸿胪寺,迟早有一天会变成你楚王殿下潜邸。
是的,继先前那个甚嚣尘上的说法——即“宗正寺乃楚王殿下的行宫”之后,现如今,唐俭已经认定楚王殿下将来必定会干出一番强爷胜祖的惊天伟业。但是,作为已经跟着李二陛下创业成功的天策府幕僚,他实在是没啥雄心壮志追随这位大爷重走一回青云路了……
“不是,唐公,你这是什么眼神?”楚王殿下发现唐俭这老头儿如今是愈发的过分了:“本王今日是来当值,不是踢馆!”
“殿下……没差别……实在是没差别……”唐俭闻言放下手中毛笔,唉声叹气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您今日来,是打算干什么呢?”
“你先让人去给本王取些冰块来。”楚王殿下说着朝唐俭扬了扬手里的木盒:“本王给小兕子买了点豆腐,得用冰块镇着。”
“臣这就命人去地窖取冰块。”——关于兕子小公主,这宫中上下,满朝文武就没谁不喜欢她的,当然了,鉴于有楚王殿下这么个玩意儿在,就算兕子小公主不是人见人爱,那也没谁敢说不喜欢。
楚王殿下对于自己的这个妹妹,那当真是无比上心。
“你再让人把泉盖苏文给本王叫来。”楚王殿下此时已经来到了唐俭的书案前,只见他先是将豆腐放在书案上,随后便大大咧咧的来到唐俭面前:“唐公?”
“……”唐俭见状,连忙识趣地将位置让了出来。
嗯……这也算是大家的默契了:楚王殿下主动要求唐俭让位,那就代表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要负主要责任。
唐俭,可以在一旁划水玩了。
“唐公,我家殿下他……”王玄策见楚王殿下如此蛮横,身为家臣,他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向唐俭表达一下歉意。可没等他开口,唐俭当即便摆手道:“王玄策,老夫又不是魏征那般迂腐的家伙,你不用多言,老夫都明白!”
“暧…… ”王玄策闻言尴尬地点了点头,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多时,泉盖苏文便被人带到了大堂之上。
“泉盖苏文见过大唐楚王殿下!”——如今的泉盖苏文,虽说自打先前被姜盛打断腿后,便再也没遭什么罪,可对他来说,最近这段日子,心灵的折磨远远大于肉体。
“嗯……”楚王殿下看着面前这些来自高句丽的枭雄,他的神情颇有些玩味:“苏文啊,你这是咋了?怎么本王瞧着……你竟是这般的憔悴?难道说这鸿胪寺里有奸人在私底下背着本王对你用刑了?”
“殿下您诽谤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将眼神直直望向老夫?”——早就对楚王殿下的道德水准不抱任何希望的唐俭,此时他的脸上早已写满了无奈:“殿下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能不能别有事没事儿就拿老夫开涮啊?”
“哎呀,唐公,放轻松!”楚王殿下听闻唐俭此言,当即撇嘴道:“什么什么时候?现在大唐的时间很紧迫么?本王的时间很紧迫么?”——楚王殿下说到这里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随后他便将目光转向了下方跪着的泉盖苏文:“泉盖苏文,你觉得呢?”
“殿下……”泉盖苏文闻言微微抬起头,望向上方的李宽,他在对方那如同老猫戏鼠一般的戏谑目光中,品尝了身为失败者的痛苦:“臣……臣知道自己即将命不久矣,但臣还是想开口求您一句,您能不能放了臣,让臣回到高句丽?”
“了不起!当真是了不起!”——楚王殿下这句话,看似简短,但实在是要素过多——怎么说呢,这可能是继“夫英雄者”之后,逮着“魏武遗风”就死命薅的楚王殿下,生平又一次的奇妙引典。(注1)
“殿下……”王玄策作为楚王殿下的心腹家臣,见殿下突然这样说,他知道,或许泉盖苏文的转机还真就来了:“您这是……”
“玄策啊,本王已经很多年都没见过像苏文这样的人才了。”楚王殿下在夸人方面的天赋向来不高:“这狗东西,居然能比唐公当年还不要脸!”
“殿下!老夫又怎么你了?!”——刚刚替楚王殿下将冰块放进食盒的唐俭,听到楚王殿下这么会阴阳怪气,当即便怒了。
“哎呀唐公!”楚王殿下发现现在的老头儿一个个气性是真大:“本王真的是在夸你!”
“殿下你觉得臣会信么?”唐俭此时的语气里,带着三分狐疑、两分愤怒以及一份委屈:“臣不就是当初在那……”
“唉!唐公!”楚王殿下不等唐俭把话说完,便开口打断他道:“你放心,本王绝对不会因为当初你在沙钵罗部落对本王不敬就故意针对,更不会因为你借着借着问责李伯伯的名头对本王指桑骂槐而对你记仇。”
“……”此时的唐俭还能说啥呢。
楚王殿下这人……楚王殿下这人……唉!
唐俭觉得自己再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殿下,您这……”王玄策看着笑呵呵欺负老头儿的楚王殿下,他此时也有些头疼:“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正事?”楚王殿下闻言挠了挠头:“玄策啊,这正事……不该本王来开口啊……”
正所谓闻弦知雅意,楚王殿下此言一出口,泉盖苏文顿时便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