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徐绍寒呢?他如何说的?
他说:“我会弥补你。”
“怎么弥补?”她冷声质问,话语高昂。
逼仄的气息在病房里流淌而过,屋内的暗潮汹涌与屋外的清冷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
“给你想要的一切,”他再度开腔。
“我想要的你也没给,”徐子衿反驳回去。
一个心机深沉手段狠厉的男人是不会让人如此逼迫自己去做选择的,徐绍寒自然也是如此,面对徐子衿的逼问,他稍有静默,才道,“一株树干可以长出千万条枝叶,而一件事情也有千万种解决方法,你心知肚明的事情莫来问我。”
他说着,伸手端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淡淡的姿态,冷冷的腔调,如同他同任何一个下属言语。
而徐子矜呢?
心酸纵有千百种,沉默不语最难过,她此时,内心的痛楚好似三言两语可以道明白的。
“我曾经以为我心知肚明,但现在-------,”后面的话,不说也罢。
屋外,吹着下午凉爽的风,秋天是个很奇怪的季节。
晨起能将你冻得瑟瑟发抖,晌午能让你热的脱衣解物,到了下午时分,温度又逐渐转凉,刮起了料峭的风,哗啦啦的、吹的你面上冷飕飕的。
一日之内,天气的转变,堪比此时徐子矜的心情。
她远道而来,要的只是一句定心的话,可徐绍寒并未给她,
这个男人啊!心思太过深沉。
汪洋大海都不及他十分之一。
徐子矜视线紧锁着他,而徐绍寒呢?他如同一个帝王,即便穿着病服也掩盖不了他周身的气场,那云淡风轻的姿态,让徐子矜的心,疼得厉害,
良久,她将视线移至窗外面,洁白的云朵映衬的她面色更为难看。
行至如今,徐子矜有时会想,她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或许、本就没任何意义。
“我后悔了,”病房里,呢喃话语声响起。
让靠在床上端着杯子的男人指尖狠狠往下压了压。
仅是片刻指尖泛白之色转变。
行至徐绍寒如此段位,商场的起伏也好,政场的动荡也罢,都难以让这人内心有强烈的震动感,除去安隅,徐子矜大概是这世间唯一一个能让他三思的人。
这种三思,无关爱情。
关乎的只是一直难以言喻的情感。
对于徐子矜的这一句后悔,他是如何回答的?
徐绍寒说:“让你后悔,我很抱歉。”
“但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是在不断的后悔中度过,后悔,谴责,反省,而后继续生活。”
“可我的后悔来自于你,”这是徐子矜今日咆哮的最大声的一句话,大声的让屋外的安隅都听见了。
在来说说安隅,她依旧是回到屋外坐下,依旧是原先那个位置,今日的她,稍有些可怜,如何说?
屋子里但凡是有个人进去,她就要退位出来,坐在凉飕飕的走廊里感受着医院特有的阴凉之气。
这日,徐子矜进去,她出来。
唤来一旁多的警卫给她倒了杯开水,正端着杯子准备开始喝。
屋子里一声尖细的嗓音传来,让她将将送到唇边的杯子抖了抖。
滚烫的开水溅到了手背上,安隅伸手将杯子搁在身旁,而后抬手,擦去手背上的水渍,将视线落向病房门处,想在听点什么,没了声响。
她想,这该是有多激烈才能让这个徐氏集团公关部经理失了冷静沉稳。
屋内,她那一声尖细的声响让徐绍寒眉头拧了拧,他许是知晓,病房里的隔音并不好,担忧安隅会听见。
徐绍寒伸手将手中杯子搁在一旁,伸手扯了扯盖在腿上的薄被,不冷不热的视线落在徐子矜身上;“议事者身在事外,宜悉利害之情,任事者身居事中,当绝利害之虑。”
徐子矜身处事情当中,却在乎得失顾虑,这一点,最为致命。
“你知道吗?有时候,你比大哥更适合当一个上位者,你满口的仁义道德之乎者也,用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语去哄骗他人,让她们心甘情愿放弃自己的一切追随你,服从你,徐绍寒,若论谋心,无人能与你匹敌。”
这话,徐子矜说的平静。
这平静中带着某种绝望。
而这种绝望,来自于徐绍寒的沉默不言。
“你怎能对得起我?”她在问,话语中隐隐含着些许撕心裂肺。
她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徐绍寒出生在山顶之巅,她费尽全力才站在半山腰的位置,只不过是恰好碰上了下山赏风景的他罢了。
这日,徐子矜离去时,与坐在门口的安隅四目相对,眼眸中对了些许愤恨。
而安隅想了想,大抵是徐绍寒招惹她了,这人拿她泄愤。
徐子矜该是愤怒的,可突然,她猝然浅笑,这笑声中夹着一股子同情。
数秒之后,她转身离去,干脆利落。
安隅目送她的背影进电梯,这才缓缓起身,端着次性杯子往病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