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三王兄金横,两只手死死扼住咽喉,面容青紫狰狞,身体已接近僵硬。
显然是中毒而亡。
安静了很久,他盯向徐暖月。
少女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他欲要对我行不轨之事,监牢中又没人保护我,为了自保,我只能在他的酒水里下毒……殿下怪我吗?”
眼睫扑闪。
徐暖月的十指紧紧抠进软枕。
虽然到了北凉以后,曾借金时醒之手害死过很多人,可亲手杀人,却是头一遭。
杀的,还是他的兄长……
少女说不清楚心里是怎样的滋味儿,但无疑,并没有她所想象的痛快和高兴。
像是沉淀了细盐的清水,看似平静,但稍微搅动,便咸苦入骨。
金时醒替金横合上双眼。
他指尖轻颤,双眸深邃漆黑。
他曾亲手斩杀暖月的哥哥,如今她毒死他的兄长,看似公平,却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欠暖月的命债,该由他来还,而不是金横甚至他父王!
男人眉头紧锁,沉声道:“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压下来。”
“压下来?”徐暖月漂亮妩媚的小脸上满是凉薄,“我被你兄长欺凌,他死有余辜!你不揭发他的丑行,反而要把这件事压下来……若殿下当真在乎我,就该为我逼宫,就该为我登上北凉王的宝座!”
“你疯了?!”金时醒只觉眼前少女刻薄陌生,“你杀了我兄长,还逼着我去杀我父王?!纵便我欠你什么,也该由我自己来还,而不是牵扯到别人身上!”
徐暖月冷笑。
她仰起头,“我只问你一句,你肯不肯为我反叛北凉?!”
金时醒面色清寒。
须臾,他转身离去。
“金时醒!”
徐暖月揪住他的袖角。
金时醒猛然挣开!
他力气太大,徐暖月猝不及防跌倒,小腹撞上桌角,狼狈地趴在地上,没多时竟有鲜血从烟紫色罗裙中洇出!
少女捂住肚子,豆大的汗珠瞬间滴落,小脸更是惨淡如白纸。
金时醒愣住。
……
半个时辰后。
金时醒站在床帐外,怔怔凝着榻上的姑娘。
她已昏迷过去,小脸依旧苍白。
轻纱罗裙换成了柔软的丝绸寝衣,可纤细的身姿仿佛衬不起那一袭寝衣,她看起来那么羸弱清瘦……
宛如受尽苦楚。
分明是寒冬腊月,牢房阴冷,可金时醒的后背却沁出细密汗珠,染湿了他的衬袍。
他抬袖揩了揩面颊上的冷汗。
大夫的话,清晰回响在他耳畔:
——皇子妃已怀胎一个多月,但腹部遭受撞击,孩子是保不住了……
——皇子妃身娇体弱,清瘦单薄的近乎不正常。怀上一个孩子已经非常不容易,再想生子,恐怕难如登天。
牢房寂静,能清晰听到远处甬道里滴水的声音。
金时醒慢慢在榻前蹲下,捧起徐暖月的手,放在唇前轻吻。
深邃的眉眼,弥漫着难以言说的悲哀。
徐暖月缓缓睁眼。
她抽回手,唇瓣弧度讥讽,“殿下曾说过爱我,可如果这就是殿下的爱,月芽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