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陆国公府的车队逶迤驶进长安城。
苏酒好奇地挑开一角垂纱窗帘,但见眼前一座座城楼巍峨恢弘、气象万千,两尊威武的石狮子坐镇城门,一支军队驻扎在城门口,盘查来往进出百姓。
灰黑色城墙高耸入云,历经风雨不倒,昭示着这座古老王都上千年的历史。
进了长安城,青砖街道井然有序,临街酒肆店铺鳞次栉比、檐角高叠,胡姬们笑靥如花,一支支胡旋舞如花朵般在高台上绽放,酒香泼洒上罗裙,笑闹声不绝于耳。
万国来朝,百川归海,好一番盛世景象。
不愧是王都,与金陵的胭脂江南气息全然不同。
苏酒看得出神,陆娇仪搓了搓锦帕,冷言嘲讽,“瞧你那没出息样,真是没见过世面!就你这样的土包子,也能做国公府的千金?其他姑娘看见了,定会笑掉大牙!”
苏酒仍旧眉眼弯弯,“见着新奇的东西,人人都会产生好奇,人之常情而已。陆姑娘如此在乎颜面、体统,活着就不累吗?”
“我累不累要你管?!”
苏酒轻笑,没再搭理她。
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驶进一座街道。
街道两侧府邸众多,道路极宽敞干净,大约能供五辆马车并肩行驶。
“苏酒,这是甘露街,国公府就在第十九户。这里住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像萧家那种家族,是住不得这种地方的。非是银钱不够,而是这里的府邸全靠圣上赏赐,有银子也买不到!”
陆娇仪高高仰着头,骄傲矜贵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圣上是把哪座府邸赏给了她。
长安城寸土寸金。
苏酒踏进陆国公府,这座府邸虽然不及江南萧府面积大、园林景致多,但院落规制严谨有度、颇有格局,一看便知是权贵之家。
陆存微笑呵呵的,“小妹,这就是咱们家了!父亲收到信,已经在从神武营赶回来的路上,大约傍晚就能到!走,我领你看看你娘亲!”
见着娘亲后,苏酒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娘亲始终不曾怀疑过陆娇仪是假的,又为什么始终没有给舅舅他们寄信。
苏敏静静躺在榻上,容貌仍然停留在十年前。
“当年燕子矶大火,香楼坍塌,一根横梁砸到了她头上,她就此昏睡不醒。”陆存微神情凝重,“父亲找过很多位神医,但都束手无策。他们用丹药吊着她的性命,但能不能醒来,只能看天意。”
苏酒在床榻边慢慢跪下。
小手轻抚过苏敏沉静秀美的面颊,泪珠子忍不住滚落下来,“娘,酒儿来看望你了……迟到了十年,娘亲不要怪酒儿……”
沉睡了十年的女人,仍旧沉睡。
谁也不知道,她究竟能不能听见外界的声音。
苏酒擦去眼泪,笑着起身抱了抱苏敏,“不过没关系,从今往后,酒儿会一直在娘亲膝下尽孝。娘,酒儿已经长大了!”
陆存微看着她们。
他亲娘生下他不久就离世了,苏敏算是他的继母。
不过这位继母着实可怜,所以他没有丝毫仇恨的心态。
他离开寝屋避嫌,在檐下站了会儿,小厮匆匆过来禀报:“公子,老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雄浑嗓音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