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又开动了,它亮开大灯,朝着游击队和侦察员们埋伏的公路飞驰。
时间虽然拖久了些,但是,他们知道,同志们一定会在那里等待的。
拂晓前的敌后山野,静悄悄的,隐没在一片无边的浓黑中。中原和新罗人民战士并肩坐着的这辆摩托车,放射出炽白的光亮,在黑沉沉的山腰间奔驰。那明亮的灯光,就象一颗在夜空中飞过的、光芒四射的流星。
早晨,太阳从百尺潭的密林背后露出通红的笑脸,驱散了上驿川支流水面上最后一丝薄雾。清澈的江水在卵石浅滩上欢快地奔流着,发出鱼鳞般的闪光。
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叶松树枝,从它那细密的叶子缝里射下来,变成无数道明亮的笔直的金线,把密林里的游击队营地照得分外明亮。
鸟儿在树枝上跳跃着,追逐着,熙熙攘攘地吵闹着,把檞树叶上的露水大滴大滴地撞落下来,像是一阵雨点似的洒落到正在酣睡的游击队员和志愿军侦察员们的脸上。
孟二虎黑黝黝的脸上洒到了好些水点,可是他咂咂嘴,依然睡得呼呼的。现在,无论是鸟儿的吵闹,还是冰凉的水滴,都不能把他的好梦惊醒。
昨天夜里,孟二虎和侦察员们,同游击队的同志一起,在黄陵洞葫芦口附近的山林里,经受了空前难熬的两个多小时的潜伏守候。
拂晓前,他们终于意外地从黄陵洞相反的方向上,发现了预先约定的摩托车三明三灭的灯光。车子在陡坡上刚停止,老金队长头一个跑上去,把驾驶座上的梁寒光一把抱住。
孟二虎和谢维忠一声不响地把崔小队长抬了起来,青姑和红玉她们揩着欣喜的泪花,连忙动手把“老狼”韩澄洙从车斗里拖了出来。
接着,游击队和侦察员们立刻离开了黄陵洞地区,天刚放亮就一同回到了百尺潭。老金队长和尤林命令各自的部下立即休息。
战士们带着战斗的疲劳,怀着胜利的喜悦,盖着防雨大氅和别的东西,立刻在树下的干草堆上睡着了。对于战斗在敌后的人们来说,睡眠也是一项任务,是为了给随时都可能开始的新的战斗补充体力,作好准备……
在“游击队大厦”里面,老金队长和梁寒光立即对“老狼”进行了审讯。
这条凶狠狡猾的“老狼”,此刻完全失去了威风。
他那干瘪的脸上,一夜之间胡子就暴长了许多。他坐在一块石头土,双手托着脑袋,一对死鱼般泛白的眼睛,木然盯着地面上那个仰放着的米国钢盔,望着水滴从石洞顶上掉下来,轻轻地落在钢盔里,发出“咚!”“咚!”的声音。
这声音,像把小锤子似的敲击着他的神经,使他感到太阳穴一阵阵发疼,这条“老狼”很清楚他现在的处境。
他知道,现在,什么花招都救不了他,保全生命的唯一办法就是把一切都说出来。这一点,从审讯一开始,面前这个上了年纪的,长着浓密的胡子的游击队长,就已经再三向他作了交待。
“我们完全清楚,你是‘太极狼’联队的参谋长韩澄洙。”老金队长严厉地说,“你对新罗人民是有罪的。”
“是的,先生。”韩澄洙抬起头来,用沙哑的嗓音回答说。
“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问题,来减轻你的罪恶,懂吗”
“我愿意这样做,先生。”
“你去清风洞干什么”
“米军顾问克莱斯上校命令我连夜赶到清风洞去,接受“眼镜蛇’部队司令官罗伯特的指示,具体研究对‘眼镜蛇’部队加强安全保障的问题。”
“为什么把你从前沿调到黄陵洞来”
“我是昨天下午才来到黄陵洞的,崔相弼师长在师部当面指示说,我的任务有两个,一是统一指挥搜索营和特勤大队,在黄陵洞一带对付游击队;一是在黄陵洞预设‘太极狼’联队指挥所。”
“要把你们这个联队从前沿撤下来吗”
“是的。米国顾问命令,我们这个联队从前沿撤至二线,原‘太极狼’联队阵地由预备队七师接防。”
“什么时候接防”
“已从昨天傍晚十八点正开始,限定七师在今晚十九时以前进入进攻出发地位待命,我们联队在今天早晨六时以前,完成从清风洞和黄陵洞一线的部署。”
“命令你们什么时候发起进攻”
“今晚二十一点正。”韩澄洙声音嘶哑地说,低下了头。
老金队长同尤林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目光,好像说:哼,敌人果然就要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