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城大叔认为黄暮林身上疑点不少,今天又1次提出,要有关部门重新外调。
可是,老范认为,黄暮林身上只是江湖旧习气重了1点。不能随便怀疑1个人,轻率地去推翻章知斌亲自调查的结论。
程云亮不同意范百勤的看法!
黄暮林不仅仅是政治面目不清,而且解放后在合作化时期,58年石旮旯第1次改造葫芦塘的时候,黄暮林想的和做的都同贫下中农就不1样。
他又反映1个情况,蒋某人叫嚣反攻大6那阵子,黄暮林突然上了酒瘾,天天晚饭前要来两盅。可是,这以后,再也没人见他喝过1口酒。
他曾对人说,已经戒酒了。
大家对他这1喝1戒,觉得很有疑问。
不过,有人认为,黄暮林这些年来,辛辛苦苦为人治病,对集体搞副业也很关心。文化大运动中,他同情造反派,还帮助过老范。
总而言之,黄暮林这个人,给人们的印象是很复杂的。
散会以后,鲁城还个别告诉尤林,他曾注意到1些1般不为人所注意的细节。比如,多年以来,哪怕是最热的夏天,谁也没见过黄暮林打赤膊,总是穿得整整齐齐的。又比如,黄暮林爱倒背双手踱方步,3天两头把胡子刮得精光,这类生活习惯,都同他穷郎中的身分不相符合。
多年来,鲁城1直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没有对人谈起过这些。
尤林脑子里不停地想着,顺着弯弯曲曲的青石板寨路走着,路过代销店,被代销店的售货员叫住了,交给他1封信。
接过信1看,信封上那1行娟秀而又熟悉的字体,跳入了他的眼帘,是李智慧的来信。
尤林立即撕开信封,抽出信笺,边走边看,眉心渐渐地扭成了1个结。
他看了两遍,才把信放进衣袋,急急往前走去。
不1会儿,就来到了寨子西头1个左右无邻舍的孤家独院前。
这就是黄暮林的家。
黄暮林的小茅草屋,笼罩在门前两棵黄楝树的阴影里。在被风吹雨打得斑斑剥剥的黄土泥墙边,用竹枝極围着1圈矮栅栏,那是黄暮林的自留地。
自留地里,稀稀拉拉地种了1些大蒜,韭菜和乌龟菜。
日落的暮光中,石板台阶泛着苍白的颜色。
尤林踏上台阶,抬头1看,那紧关着的茅屋门上,贴了1副褪色的对联。
采药行医为人民
投针灸艾治病家
尤林扬手在那紧关着的门板上重重地拍了几下,屋里传出了1阵轻微的碗碟磕碰声。尤林耐心地等了1会,并没人来开门。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又扬手在门板上敲了几下。
“是哪个?”
屋里响起了黄暮林很不乐意的声气。
又过了1会儿,才听到门门“咔嚓”1响,板门拉开了1条缝,露出了黄暮林的半张脸。
他1见站在自己门前的是尤林,意外地1愣神,随即1眨巴眼,马上挂上1脸笑,打开门,热情洋溢地招呼道:“哟,是小尤书记啊,真是贵客临门啊!快请进,快请进。”
黄暮林嘴里这样说着,身子却堵在门口,并没有请尤林进门的意思。
黄暮林1开口,1股强烈的酒气直冲而来。
尤林把脸微微1仄,从他身边1脚跨进了门里。
这是1幢2丈来长,1丈2、3尺宽的屋子。
黄暮林在屋子中间用竹篾1隔,抹上纸筋石灰,分成了内外两小间。外间靠门边的地上,挖了1个浅小的土坑,坑边用石灰浆砌了几块砖头,搭成了1个简陋的地炉。
地炉火上架着1只被烟熏火燎得漆黑的铜水壶,正在烧水。挨墙放了1只长条小桌子,桌上放着1把小铡刀和1个小石臼。
由于紧关着木板窗,屋里很暗,桌面上放着1盏点燃的煤油灯,火焰跳跃着,发出昏黄的淡淡光圈。灯边,杂乱地堆着1些瓶瓶罐罐,里面装的是各种颜色的药粉和药丸。
墙上1人高的地方钉了1排溜竹钉,竹钉上挂满了1串串早已阴干了的药草,还有1堆刚挖回不久的新鲜药材,被随便地扔在黑暗的墙旮旯里。
只要拾头往小阁楼上望1眼,不难发现那上面堆的,也全是散发着各种味道的药材。然而,现在这门窗紧闭的茅屋里,除了药材气味外,还充满了浑浊的烟酒气。
尤林朝屋子中央的4方桌上1看,桌上并没有酒瓶碗盅,桌面水湿湿的,显然刚擦过。桌边,坐着1个穿黑布褂的人,头上裹着1块帕子,胳膊肘搁在桌上,手撑着无精打采地低垂着的脑壳,听到尤林进来,他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那略微发红的眼睛迅速地朝尤林膘了1眼,又耷拉下了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