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离宫,舞勺之年带着一身高深莫测的暗杀术回来,只是刚过一年,十三岁,才豆蔻年华就能说动他将后宫之权交半数于自己,还把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百里墨漪一直都是锦贵王的骄傲。
也只有百里墨漪,能让锦贵王敢用整个锦国来赌,因为百里墨漪不会轻易对一个人动心,换作是其她的公主,东陵锦宸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她们死心塌地,乖乖臣服。
锦贵王计划的很好,让百里墨漪与东陵锦宸联姻,干锦两国就会结成秦晋之好,在西秦与北廖二国未覆灭之前,利用太子妃的身份,锦国未尝不可在联合干国消灭秦、廖之后给干国捅一刀。
前提是,百里墨漪得愿意配合。
在锦贵王带着审视的威压下,百里墨漪一直都是在淡淡的笑着,唇角的弧度甚至没有丝毫变化。
最终,锦贵王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向百里墨漪:“墨漪,孤信你,所以不要让父王失望。”
听到锦贵王唤自己为墨漪而不是黎儿,百里墨漪眸光闪了闪,欠身一拜,她说了两个字:“遵命。”
锦贵王一直注视着百里墨漪离开的方向,许久之后才低头叹息了声,带着茧子的手指抚摸上画像中女子的容颜,锦贵王眼中流露出伤感:“抱歉,她最终还是辜负了你。”
……
百里墨漪一直笑,一路笑,直至回到漪澜宫里,仍有笑意漾开在眉梢眼角。身边宫人多见过她笑,但通常也只得一丝浅淡笑意。骤见这般笑容,反叫人打心里透出凉意。
姽初嫿沫悄无声息地上前,默默地为黎九公主更衣卸妆。
褪去一身繁复的宫装,将绾发的珠簪步摇也一并摘了,琉璃镜中的佳人青丝如瀑直泻腰际,端的是好颜色。
漫不经心的看了镜中的自己一眼,转身,百里墨漪默然移步窗下,看向窗外的一方风景。
“姽初,”百里墨漪开口,声音浅淡,“派人去通知各宫王姐们,一个月后前往干国赴宴,干国太子的寿宴。”天水碧的一双眸子看着窗外停在一枝树杈上婉转歌唱的黄莺,吩咐完这件事后便不再说话。
此时金乌已经有些西斜了,余辉透过窗台对映在百里墨漪身上,明明是温暖的光却让她感到了一丝凉意,纤细的身躯一时之间竟有些单薄。
一件披风从背后覆在了她身上,百里墨漪回眸,是嫿沫。
嫿沫见黎九公主看她,小脸上立马绽开了一抹笑:“公主,窗边风大,小心着凉了。”
百里墨漪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身上披风拉紧了些。
见百里墨漪不出声,嫿沫也没有向往常一样喜欢叽叽喳喳的,只是陪她站在雕花木窗前,静看夕阳西下。
“如今,也就只有你和姽初会担心她会不会着凉了罢。”当最后一缕阳光没入青山之后,百里墨漪依旧看着窗外朦胧的景色,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公主何必如此,”嫿沫对百里墨漪的突然说话没有感到吃惊,“总会有那么几个人的,公主。”
嫿沫平日里虽似是不谙世事的天真烂漫模样,但实际上是个极会说话的人。
百里墨漪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摆晚膳吧。”
……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白头吟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晚膳,百里墨漪恍惚忆起了当初孃亲离开时为她做的最后一顿晚膳,是作为锦国王后亲手下厨做的。
那时才六岁的她,只是觉得孃亲做的晚膳比御膳房的御厨好吃,还撒娇说让孃亲永远做饭给她吃,可笑的是,当初答应了她的人却在最后离她而去。
孃亲,那个说永远不会欺骗她的人因为所谓的天命不可违离开了她,将她一个人留在了这冰冷的皇宫,若不是师父将她接出宫,她可能活不到现在。
十二岁听从师父的话回宫,用一年的时间将后宫之权握在手中,用事实向师父证明了自己并没有辜负他的教导。犹记得在将代表管理后宫之权的红玉镯交给自己时父王说的话:“黎儿,父王将这御下之术教与你,你可要好好运用,将来就不愁当主母时后院不宁了。孤王可是答应过你母后,让你以后凭自己的心意嫁人的啊!”
如今爲了江山,父王你也是欺骗了她,辜负了当初答应了的孃亲的诺言,君子一言九鼎又怎样,不过如此。
是啊,一个女儿而已,怎能比得过那万里锦绣?
只是她为何要如你们所愿?
她凭什么要为你们的功业而牺牲了自己的一生?
见黎九公主只是看着晚膳而不动箸,整个人就像玉雕成的石像在对着饭菜发着呆,嫿沫担心之余开口轻唤:“公主,该用膳了。”再不用晚膳饭菜就该凉了。
百里墨漪过了好一会儿才拿起了碗。
见黎九公主终于肯用膳了,嫿沫这才松了口气。
心底却也不禁为公主感到无奈。纵使是国主最宠爱的公主又如何,纵使权倾六宫又怎样,不过是一枚棋子,难以逃脱被掌权者操控的命运,奈何生在帝皇家。
……
云韵宫。
“盼巧,你说一个月后本宫该怎么打扮才好?”新泰公主询问正在为她梳头的盼巧——自从上次盼晴让她在众人面前丢脸后,新泰公主身边最得宠的宫女就是盼巧了。
盼巧手执玉梳为新泰公主柔柔地梳理着那如云青丝,心思玲珑的她自然知道新泰公主对干国太子的情意,想了想自家公主喜欢华丽张扬的性子,她道:“公主不妨让掌衣苑的绣娘为公主量身定制几身独一无二的衣裳?再配置几件头面,到了干国定能冠压群芳。”
“你说的有道理,”新泰公主点点头,便吩咐道,“来人,去请掌衣苑最好的绣娘来,现在就去。”
有宫人得了吩咐,应声下去了。
新泰公主从自己的首饰盒挑出来一支鎏金点翠羽簪递给盼巧:“赏你了。”
盼巧惊喜地接过:“奴婢谢公主的赏!”
新泰公主不在意的摆摆手,道:“这有什么,只要你能一直为本宫所用,忠于本宫,今后的赏赐远远不止这些。”
“是,奴婢誓死忠于公主殿下。”
盼巧表忠心的话让新泰公主满意地点了点头。
……
一个月后去干国赴宴的讯息传到乐康公主的玲珑宫,乐康公主的心思就活络开了。
“珑儿,这件事有些不寻常,若你去了干国,切记莫出风头。”乐康公主的母妃白昭仪如是道。
乐康公主不高兴了,干国的太子东陵锦宸是各国少女心中的梦中情人,能有一次机会在梦中情人面前露脸是多么难得的啊,为什么母妃不支援自己反而让自己莫出风头呢?
“母妃这是为什么呢?”乐康公主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自己的母妃,“您也知道,女儿……”最后的话却没说出口,只是红了粉颊。
白昭仪作为乐康公主的母妃,怎么不知自己的女儿是对那传说中能文善武的干国太子动了小女儿家的心思,但是这件事她是怎么看都觉得没表面上赴宴那么简单。
从最低贱的宫女到如今的昭仪之位,白氏经历的阴谋诡计数不胜数,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不寻常,于是她劝道:
“珑儿,母妃是过来人,自然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是你想想,那干国太子的太子妃又是那么好做的?你是母妃掌心里的宝贝,母妃自然是希望你能永远大富大贵,平安喜乐。但是你也看到了,母妃表面上是尊贵的昭仪,可一年到头来又是有几天是能看到国主的?一个女人没有一个一心一意对自己的良人,再尊贵也只是表面风光,而干国太子,他显然给不了你这些。珑儿是母妃的眼珠子,母妃又哪能让你和母妃一样受这般罪。母妃的珑儿,是注定让一个男子对你死心塌地的,没有去忍受那三妻四妾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