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腊梅早发,父亲阅遍无数典籍,才为她取名司空她。
火烧云的天象在东盛朝被誉为祥瑞,所以这是在暗示她和江南此次秋闱必定折桂蟾宫吗?
这么一想心里轻快了许多,正巧天衡街傍晚行人不多,她一甩缰绳:“驾!”骑着马儿奔跑了起来。
这匹桃花马跑起来的速度很快,迎着风她笑得开怀,感觉自己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风灌进她的衣袖,甚至把她束发的红绸也吹掉了,她没有再去下马捡回,反而感觉没有东西束着头发十分轻松。
或许有时候,人总要找个机会把自己心里的一切负面情绪都给发泄出来,透过一种让自己开心起来的方式,因为发泄出来后,真的是太痛快了!酣畅淋漓!
此时此刻,她不再去在意那个关于大哥可怕的梦境,事在人为,就算真的是预言,也不能因此不敢面对!
六月份的时候,江南及冠,表字是他当初提笔写下的惊鸿二字。
江南及冠那晚,父亲召她到他的书房,问她拿了那枚玉令出来在灯下细细观看了许久,感叹了一声:“贵人啊!此子注定不凡,可惜江南江家竟是把珍珠当做了鱼目!”
她那时笑问父亲为何如此肯定,父亲深深看了她一眼,只是说了一句:“潜龙在渊一朝腾飞,百花具寂秋菊傲霜,是为惊鸿。”
……
秋闱三日后,就是皇上在殿前的三问,江南这几日爲了避嫌一直与她住在一起,待到她问他皇上问的三问,其中/国家安定那一问是怎么回答之时,白衣公子只是落墨三字:“伐北疆。”
待她看清这三字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北疆国虽然与东盛偶有交战,却因为都顾忌着周边一些小国会趁机坏事,所以常年都维持的表面上的和睦与平静,就连上次池幕汗林来挑衅也只不过想娶个男妻回去让东盛被周边国家看笑话而已,江南竟然想直接伐北疆!
然而她的吃惊在白衣公子的眼里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写完这三个字后便安歇去了,也不和她多解释些什么。
是了,她想到了三月份,在甜姜监丞府邸里,白衣公子写下的那句诗,在那春意盎然薰四支的时候,江南那一句下笔凌厉的“她花开尽百花杀。”
殿试结果很快便出来了,金榜上第一名就是浓墨重彩的江南二字。
幸好,她也不差,虽然没有当上榜眼,也落得了一个探花在怀。
而榜眼,就是冷焰曾经说过的京城四公子之一的许念。
状元及第,就是一场东盛朝的狂欢,透过殿试的考生都要骑在马上,行过永安城的及第街再走到皇宫接受皇帝的官职封赏,同时,也接受百姓们的欢迎。
江南骑着一头白色的骏马走在最前,常年着素锦的公子终于换了一身大红色的状元服,墨玉冠上流珠依旧泠泠在阳光下闪着光。
她骑着马走在江南的后头,看不清江南的表情,不过沿途姑娘们丢手帕,丢香囊却十分欢快,一路上可算是香风扑鼻。
因为还没有过两年之期,她还是只能委委屈屈的穿着女装,但是这个时候也没有人会误认为她是女儿家了,司空丞相嫡子,十八岁的探花郎,够百姓们津津乐道许久了。
她一路上都在看着最前面江南的背影,想到父亲当初那句“误把珍珠当鱼目,”经过今日,恐怕那江家会找回江南了,就是不知道,这位惊鸿公子会如何面对当初见死不救的族人们。
盛文帝这年的秋闱,殿试前三都是年轻人,显得十分高兴,江南被封御前文书一职,负责为皇帝起草文书,未来官拜卿相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然而这一巨大的荣耀落在江南身上,他也还是那样古井无波的表情,彷彿这一切不过是水到渠成的理所当然。
许念被封什么官职,她因为只顾着看江南给忘了,但是轮到她的时候,盛文帝却是笑了笑,说自己还没有想好。
她:“……”没想好
不仅是她,在场的所有人都因为盛文帝的这句话愣了愣。
这……殿试前三的官职不都应该是已经提前想好才公布榜单的么?到了她怎么就成了没有想好了
“星州水灾泛滥,司空她你写的那篇《治水患》恰好可以用上,便封你星州知州一职,为朕好生治理。”幸好盛文帝所说的没想好只是开玩笑,思索一番后,拍板给她定下来了知州一职。
虽然不是天子近臣,但是也不赖,可以让她到地方去展示自己的才华。
于是她高高兴兴的接过了封赏。
封赏结束后便是状元宴,再一次来到引贤殿的她,心情却和三月之时截然不同。
她与江南,许言坐在了离天子最近的席位上。
可能是因为终于放松了下来的心情,也可能是因为这皇宫的酒太过醉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她们都微染了醉意。
她执着酒樽托着腮看着旁边的江南,心中不禁有些感慨,父亲口中爲了一个馒头和乞丐打得头破血流的少年,终于长成了东盛朝最年轻的状元郎,命运二字,有天定,但更多的则是人为。
又想到了她自己,虽然还没做到当年和冷焰约定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个位置,可是她现在也能为东盛朝做些有助于海晏河清的事情。
“司空,”她正在对着江南发着呆,突然听到有人喊她,扭头看去,是那位榜眼许言。
他长得倒也挺好看,只是看着有些呆,说的话也呆呆的:“她叫许言。”
她点点头:“嗯,她知道啊。”殿试前三,京城四大公子除了一个临安因为要守孝没有参与考试之外,都被她们囊括了,虽然她平日里不和许言打交道,可是这会她自然也是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的。
许言见她点头,又说了一句:“她表字不知。”
她愣了愣,这个表字倒是特别。
许言继续说着:“因为家父告诫她,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所以就给她取了这么个表字。你是不是还没有表字啊”
呃……兄弟她们很熟吗?
她示意宫女把酒樽里的酒满上,然后和许言碰了碰杯:“她还没有表字,那她就叫你不知了”这个许言,倒是有些自来熟啊。
许言很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将和她碰杯的那杯酒一饮而尽,然后道:“你就任星州知州,她就任林州知州,两地临近,她们平日里倒是可以多走动走动。”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突然和她套近乎,她笑了笑:“嗯,应该的应该的。”
……
回到相府后,父亲对于她被封星州知州一事倒是没有任何惊讶,只是叮嘱了她要用心治水患。
母亲特意叫她去了趟紫檀居,拉着她坐下来,还没有说话呢,眼泪就流下来了。
可把她给慌的,连忙拿出手帕给母亲拭泪:“孃亲这是高兴的哭了不成”
母亲道:“你有出息,为娘自然是高兴的,可是你都还没有及冠,皇上就把你派到星州那么一个穷乡僻壤去,为娘不舍得你去受苦。”
“孃亲说笑了,为国效力,怎么能说是因为怕受苦就不去干这件事情呢?”她安慰母亲,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加上皇上这是在锻鍊她呢。皇上亲口说的,因为孩儿那篇《治水患》写得出彩,所以给她星州知州这一职去实践一下她的理论。”
母亲接过她的手帕,自己点了点眼角的泪痕,道:“有道是‘儿行千里母担忧’,你自小/便在永安城长大,若是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可是那是出了名的水患多发的星州,穷山恶水出刁民,为娘实在是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