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蜂窝边,已经七点多了,可还有很多蜜蜂嗡嗡飞着,忙碌地进出蜂窝。
他们用石头垒了个火塘,架起一个柴堆,升起火,但用的柴全是随手捡来的,半干不湿,烧了一会儿就灭了,散发浓烟。
把柳枝编的圆盘放在地上,用树枝从火塘里夹起一些冒烟的木头放在圆盘上,再穿上取蜂蜜时的特制衣服——用纱布做的一个大罩子,在两腋部分剪出圆口。
先把纱罩蒙在斗笠上,再戴上竹筒眼镜和防毒面具,戴上斗笠,把纱罩拉下来,胳膊从两侧的口子伸出来,系紧腰上的带子,再戴上手套。这套防止蜜蜂叮咬的衣服虽然简陋,但是有效。
两人提起柳枝圆盘,来到蜂窝附近,这时,蜂窝已经开始了骚动,许多蜜蜂飞出来,又有很多被烟熏得爬在树枝和草地上团团转,还有不少飞到了他们身上。
幸好戴了眼镜和防毒面具,不然他们也会被熏得直流眼泪。
他们提着冒浓烟的柳枝盘来回晃悠,骚动的蜂巢渐渐恢复平静,草地上落了一层被熏昏的蜜蜂。
过了一会儿,何田捏起一根冒着浓烟的木柴逼近蜂巢,可怜的蜜蜂们本来爬在上面蠕动,被烟熏了纷纷闪躲,要么就是摔下来,在树洞里无力地扇动着翅膀,发出嗡嗡声。
蜂巢这时完全暴露了出来,密集的六角形小孔上面是一层几乎是黑色的蜂蜜,带着浓烈的香味。
这时的蜜蜂们完全失去防卫能力了,何田和易弦把冒烟的木柴踩碎,浇熄,解开腰上的绳子,双臂钻进纱罩里,摘掉眼镜和面具。
纱网再加上眼镜,实在是看不清。
何田拿出一把竹刀,开始割蜂蜜。
蜂巢一被破坏,蜂蜜立刻流淌下来,易弦在一边打开一个大口玻璃罐,赶快接过去,一大块蜜就掉了进去,上面还沾着几只昏迷的蜜蜂。
“这蜜的颜色怎么这么深?”他问何田。
她又割了一块蜂蜜放进罐子中,“因为这里有很多黑莓。黑莓的花蜜就是这种颜色。”
易弦仔细闻一闻,蜜中确实有股黑莓的果香。
罐子快装满了,何田也不再割了。要给这些小蜜蜂留上一大半蜂巢,让它们健健康康活下去,他们才能每年都有蜂蜜。
装在玻璃罐中的蜂蜜黏稠透明,蜂巢的碎片慢慢浮起来从蜂蜜里,小孔中的空气跑出来,在蜜中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
蜂巢的主要成分是蜂蜡,把蜜拿回家后捞出蜂巢,控干上面的蜜,洗净之后就可以加上草药、油脂加热,搅拌后倒在小竹盒子里,就是他们冬天用来保护嘴唇的药膏了。
收好蜂蜜后,他们向桑林边的小溪走去。他们不能就这样回家,尤其是何田,身上手上都是蜂蜜,万一引到其他蜜蜂、昆虫,被蛰了叮了就惨了。
到了溪边,易弦按照何田的指示,先把蜜罐放在草丛里,再撕几片桑叶把罐子上的蜂蜜擦掉,然后再用蘸上水的草擦净罐子。
擦净的罐子放进草编的套子里,这样,就不怕磕碰了。
何田在溪边洗净竹刀和手套,摘掉斗笠纱网,乐呵呵坐在蜜罐前,拧开罐子盖,把食指伸进蜜里搅一下,“哈哈,让我尝尝今年的蜂蜜!”
黏稠的蜜挂在指尖缓慢流淌,她把手指放在嘴里,眯起眼睛,陶醉地“唔”了一声,“真甜啊!你也尝尝吧!”她招呼易弦。
夕阳照得他的脸庞微红,他看着何田,“怎么尝?”
“就用这个啊!”何田举起手指对他晃晃,“难道还要带上勺子吗?蜂蜜反正就是我们吃,难道还会嫌自己手指脏?再说不是才洗过了么?”
“哦。”易弦笑了。
何田正觉得这个笑容有点古怪,就见易弦握住她的手,拉到他面前,张口,含住了自己的手指。
咦咦咦???!!!
这这这这是在干什么啦——
她如被雷击一样呆住。
“嗯。确实很甜。”易弦松开她的手指,对她微笑。
何田觉得右手手指像是不是自己的了,想要弯曲也不行,想要缩回来也不行,她呆呆看着易弦愣了一会儿,脸和耳朵越来越烫,“我……我的意思是……你用你的手……我不嫌你脏。”
他“噗嗤”笑了一声,又把她的手抬起来晃了晃,“你不也刚洗过手吗?”
他们这时肩并肩坐着,可不知为什么,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很低,像是在耳语。
何田想把手缩回来,可易弦把她手腕握得死死的,还一直似笑非笑盯着她看,她脸越来越烫,含羞带恼地用力一甩手想把他手甩开,不料,他就着这股力靠近她,向前一凑。
就像蝴蝶落在花朵上那样自然,他的双唇也轻轻落在她唇上。
小溪潺潺流动,被阳光晒了一天的草木散发清香,几只勤劳的蜜蜂趁着最后的阳光在花丛草地中嗡嗡飞行。
林子里永远有响声,可是这时,坐在林中的两人,所能听到的,只有彼此的心跳声。
这个吻轻而浅,却带着浓郁的蜂蜜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