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五月底, 气温更热了点,不论走在林中,在河边, 在池塘,入目全是深深浅浅的绿色。
何田的那几块地也是。
土豆苗长得最高, 已经有快二十厘米高了,胡萝卜、萝卜、小米也都绿莹莹的。
那些泡在陶杯中的红薯芽也都长出来了, 先移到一个浅浅的大陶碗里,起初碗里只有几株苗,渐渐地越来越多, 越来越密,这些嫩绿色的小苗像是在喝水,每天都要在碗中添上十厘米高的水。
红薯苗长出根之后,就可以移到地里了。
何田和易弦种下了一片红薯地,屋子里窗台下还摆着一溜的红薯苗,绿油油的很是可爱。
何田留下几个空陶杯,时不时从山间、林中采些野花放进去。
窗外, 那棵苹果树也开花了, 满树全是粉粉白白的花, 坐在屋子里都能闻到那股香味, 闭上眼睛, 仿佛鼻子前面放着一盘已经成熟的苹果。
苹果花引来了很多蜜蜂和蝴蝶, 屋前屋后总能看见它们。
蜜蜂, 何田是欢迎的, 蝴蝶,她就没那么喜欢了。
要知道,有些蝴蝶在菜地里追逐纷飞可不是光为着玩,它们是在求偶,求偶成功了就要繁殖,虫卵就产在菜叶上,幼虫孵出来之后就会大口大口啃食他们辛辛苦苦种的菜。尤其是大白菜的幼苗。
所以没多久,何田就和易弦把更多的竹竿围在地边,上面罩上渔网。只有翻地、施肥、除虫除草时才会把网掀开。
每到这时,两人就会畅想,要是能盖上一个大棚多好啊。
胡萝卜、萝卜、土豆、红薯、小麦、大白菜,这几种作物是何田一直认真在种的,到目前看来,长势都很喜人。
六月之后,她还要种一些番茄和黄瓜,还有丝瓜,长豆角和茄子。这几样蔬菜是她一向能种得比较好的,也有信心种好的。
去年番茄因为没有时间照顾,不算丰收,今年有了易弦帮助,何田觉得应该能丰收,这样,就能把番茄晒干或者做成罐头,保存到冬天。今年她还买了一种藤番茄的种子,从种子商人带来的植株样品看,这种番茄个头娇小,每个比山核桃大不了多少,味道酸甜,比她一直在种的大番茄容易做成罐头,也更容易晒干。
这样的话,她就可以用大番茄做些番茄酱,小番茄做成罐头、晒干。
这么一来,冬天可以做的食物就更丰富了。
买了“可以重复使用的超级吸水卫生棉”之后,今年也不打算种棉花了。
她把原先种棉花的那块地翻了翻,重新开成两米多长的方块,种下了一包三三送的亚麻籽。
至于其他的亚麻籽,何田做成饼干和易弦当零食吃了。
用鹅油和鹅蛋和面,加上盐、糖,擀成薄片,用叉子在面皮上扎了一排排的小洞,再用毛刷涂上一层蛋清,洒上亚麻籽,切成小四方片摆在烤屉里烤,十几二十分钟后就烤成了薄脆的饼干。
烤熟的亚麻籽还挺好吃的。它富含油脂,虽然小小的,却带一点坚果的风味。
这样的饼干,在下午休息的时候配上一杯酸甜适口的山楂蜂蜜茶,能让人快速恢复精神。
除了这些原先常种的作物,在易弦的建议下,何田还买了南瓜和西瓜的种子。这两样是她从来没尝试种过的。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易弦说起这两种瓜所做的食物,头头是道,“南瓜可以当主食,和米饭一起蒸,或者煮在粥里,还能做甜点,南瓜派、南瓜丸子……小南瓜用来做的排骨汤也好吃,又很漂亮。把排骨放在小南瓜里……嗯,大概是蒸熟的吧?汤里有南瓜的清香……南瓜派最好吃了!馅儿是用南瓜和蛋做的,用了一种叫肉桂的香料……”他仔细想想,“有一层酥皮,黄澄澄的南瓜馅儿上可以洒一层糖霜,或者放上蛋白霜挤成的花……”
何田果然立即又问蛋白霜是什么,怎么做的,好吃么?
易弦有点得意,“你问别的点心做法我可能说不出来,蛋白霜我是很清楚的。说难不难,成分就是蛋清和糖,加在一起使劲搅拌,把蛋白打发,糖化了就做成了,说容易,也不容易,原料的配比,烘烤温度时间,是用糖浆加热还是单纯搅拌,做出的蛋白霜口感质地差别很大。”
他侃侃而谈,又讲了讲意大利式、法式、瑞士式的蛋白霜各是如何做的,何田一边听一边想,这确实都不难。只是需要新鲜的蛋。
上次带着小麦去收集蛋的时候,何田忽然福至心灵,易弦第一次跟她说起要养鸭养鹅下蛋吃肉,他们想到的都是抓成年鸭子和鹅,要它们健康就得活捉,可何田从来都是用槍打的。
这次去捡蛋,看到有些鸟窝里的小鸭子已经孵出来了,她突然想到自己之前是陷入误区了,把易弦也带进了沟里。
成年大鸭子大鹅会飞会游不好活捉,小鸭子还不好捉么?
还没出窝的小鸭子还很荏弱,等它们再大点了,更健壮点了,能跟着妈妈下水游泳了,但还飞不起来的时候,只要做个网子,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说到这里,两人对视着嘿嘿嘿。
所以,何田用竹竿做了个抓小鸭子小鹅的网兜。
长长的柄上安一个竹子圈的圆圈,上面缝上一块从破渔网上剪下来的网,样子就和她小时候用来扑蝴蝶捞小鱼的网差不多,只是更长更大。
做好一把之后,何田在河边试验一番,又给易弦做一把。
他拿到了网子,立即用来扑小麦,把它罩进网子里嘻嘻地笑,看着小麦急得在网兜里乱转,用小爪子抓网眼,他退后几步继续嘻嘻笑。
小麦急得拖着网兜跑了几步,照样出不来,易弦看到它拖着一个竹竿大尾巴在地上跑的样子笑得蹲在地上,还伸手去戳小麦屁股上从网眼露出来的绒毛。
直到小麦把渔网咬破了一个洞,这场闹剧才结束。
易弦拿着破了个洞的网子,看着黑脸的何田,还有跑到何田身边叽叽叫着告状的小麦,讪讪地说,“我……我把渔网补好。”
何田头疼。想到易弦用秀美修长的手指笨拙穿针引线、拉着嘴角、额头冒青筋的样子,她头更疼了。
她现在明白了,易弦积极地建议用竹子建水道实现自动灌溉,不是为了提高生产力,而是为了省下时间玩耍。
易弦,其实是个很懒的家伙。
起初那么勤快好学,全是为了博得她的好感。
现在嘛,这家伙整天想着怎么才能省下更多的时间玩耍。
这并不是说易弦干活的时候偷懒,不出力。要是一起出去打猎、捡蛋、捕鱼、挖野菜,他都会兴致勃勃得去。种菜种小米他也愿意做,积极性就不如打猎高,但不管是翻地、除草,甚至用大米小麦的便便和腐叶剩菜沤的肥上肥,他都会认真去做,主动承揽重活脏活。
但要是劈柴、挑水、灌溉这些,他就会想办法“提高生产力”了。
易弦似乎对这种没互动性又是重复的活儿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