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光身体晃悠两下,原来是她的手心,在枪身的震颤中,被震得发红,发烫,充血,破烂。
皮与肉分隔开来,清澈的组织液顺着重力的方向,向下滴落。
她感觉不到疼,或者说,她的精神不足以处理这种过于复杂的神经反应。
只是缠上绷带,做了简单的包扎,那些残渣就逼近到了船边,险些就要上来。
韩晓光是没时间休息的,圣地亚哥也是。
女人到底是年轻人,精力虽然见底,却尚且可以支撑。
但老者当真已经濒临他的极限。
光是这些日子,鏖战的日子里,圣地亚哥原本花白的头发里就没再剩下几分黑色,远远望去,仿佛完全白掉了。
老者的手也烂掉了,露出惨白的骨头。
血管裸露在外,肉也泛着青白,像是尸体的手。
不光是手,满是皱纹的脸,晒得紫黑的脖子,以及全身上下。
除了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之外,他几乎完全的【褪色】掉了。
“呵——呵——呵——”
时而急促时而悠长的呼吸声是破旧到下一秒就要彻底报废的风箱,他也没了知觉,除了疲惫之外,再也感受不到别的东西。
“老人和副手遇到了麻烦,漫长的战斗让他们非常疲惫,但同样的,他们的对手,那条大得出奇的鱼,在他们猛烈的攻击下也已经到了极限的边缘。只需要找出它的弱点,就能够给予它最后的致命一击,但”
一个猛然的趔趄,可能源自章鱼的突然后撤,也可能由于圣地亚哥恍惚而没站稳的身子。
总之,他狠狠摔了个跟头,汗珠都已经流干的额头不留余力的撞在了船艄的檐子上,殷红的血一开始还在往外流,可只一会儿就停下来。
——他早就连血都要流干了。
“抱歉了,小姑娘。”
眩晕之中,圣地亚哥有意识,也可能没意识,他呢喃着。
“我们,可能,低估,对手了。”
累。
很累。
他简直累的要死。
如果他真的有得选,他现在只想忘掉什么大鱼,忘掉什么出海,忘掉他早逝的亡妻,忘记岸上等着他回去的那个给他带来幸运的小孩儿。
他只想把一切都从嗡嗡响的脑子里甩出去,然后找一张用柔软的茅草和报纸摞起来的木板床,扎扎实实地睡他个七天七夜。
圣地亚哥完全没力气了,最初的豪情与意气风发再也见不到了,可那鱼的状态也不好,老人的刀刃像是施加了什么诅咒,又或者是什么神力,总之,被切断的触手想要重新生长的速度慢得出奇。
生命与力量正在它满是刀痕的身子上悄然溜走,血与肉如逃离牢笼般逃出它的躯壳,化成怪物,然后在另一人的子弹下化为灰烬。
“站起来!”
“站起来!!”
“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