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长沙张夫人一行人之后,今日晌午,东北响当当的瑞贝勒府又迎来一位贵客。
客厅里,贝勒爷与来客高居正堂,两张太师椅之间的梨花木桌上,有只藤条红箱静静躺着。
张大佛爷和齐八爷若是在场,对此物再熟悉不过了,正是这箱子,更准确的说是里头一摞摞银票,在拍卖会的最后一环粉墨登场,使他们得以扭转乾坤,三昧药材顺利收入囊中。
“新月饭店盛情难却,既是如此,那我就腆颜收下了。”贝勒爷笑道,他另有打算,要是这张大佛爷两口子安然归来,这钱倒能资助他东山再起。
“报!”下人面带喜色,进了客厅。“贝勒爷,那张大佛爷已然痊愈,带着夫人回来了,就在门外。”
“您看——”贝勒爷眉开眼笑,转头道。
“无妨,我在这儿便是。”来客也有几分笑意,淡然道,“还请贝勒爷,等会儿作壁上观……”
张家夫妇、张副官以及齐铁嘴走入客厅,四人虽略带疲惫,却神采奕奕,一眼便发觉贝勒爷身边多了个人。
“大伯?”尹新月擦了擦眼,才发觉那位“贵客”的身份,只见大伯朝自己递了个眼色,她也能不作声。
可是大伯今日,怎生一副跑腿的打扮?她心头一颤。
“恭喜佛爷身体痊愈,功夫不负有心人哪,尹小姐。”贝勒爷起身熟络道。
“小姐好,见面胜似闻名,这位可是张大佛爷了,我是新月饭店尹老板手下。”扮成“伙计”的尹二当家恭敬道,“这次来东北是求助贝勒爷,助我新月饭店度过难关的。”
“另外,我家老板给佛爷您带了话。”
“请明示。”张启山说道。
“前段时日,饭店遭人暗算,赔了大笔资产,如今老板意欲举店搬迁,小姐无法置身事外。”
“望张大佛爷高抬贵手,放我家小姐回来,重振旗鼓,主持生意。”
“启山,这——”尹新月攥紧夫君的袖子,颤声道,这才出门多久啊,饭店也跟着出了事。
张启山握住她的手,神色凝重,“这位朋友,新月饭店既然有事,张某岂能坐视不理,敢问是遭何人暗算,张某愿为尹老板驱除。”
“这个么…您还得找我们尹老板商量,当务之急是让小姐归来,操持家业,要是您不高兴,先前您点天灯的钱,我们都好生看管着,过几日如数奉还,不知您意下如何?”那“伙计”又道,态度不卑亦不亢。
“谢过尹老板好意,张某愿与新月饭店共进退,烦请你回去通报。”张启山郑重道,这人真是说笑,他佛爷什么时候视财如命了?
“佛爷这话甚是感人,不过说句不好听的话,您如今丢了乌纱帽,又失了钱财,有何本事能帮我们饭店呢?”尹家“伙计”摇头笑道,“小姐回来操持家业,您拿回点天灯花的家产,回长沙去做布防官一职,岂不美哉。”
“那再请你给尹老板带个话,只要能帮新月饭店重振雄风,我张启山必尽全力,那布防官做与不做,又有何妨?”
“即便舍去性命,张某——固所愿矣。”
“哈哈哈,善哉善哉,我就说不用再试了”尹松林大笑道,“闺女,过来吧。”
“大伯,你差点没吓到我,”大小姐娇嗔道,却还是走过去,给他揉起肩膀,“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见过尹二当家。”张启山心中一道霹雳闪过,连忙拱手道,身边副官和齐铁嘴亦附声道。
“启山哪,说来好笑,这都是新月她爹的意思,”尹松林解释道,“非说让我再试试你,果然我家闺女慧眼识人。”
“请两位当家放心,新月饭店之事,即启山之事。”张启山承诺道,如今虽是白身,豪情壮志胸中不减。
“饭菜已经备好了,各位入席吧。”贝勒爷拍了拍手道,客随主便,可不能让他们把这贝勒府当自个儿家咯,他得意想道。
贝勒府的客房,丝毫不逊色于新月饭店的摆设,蓝底白花的地毯八九不离十,是北边老毛子的物事,此外,屋里还有不少瓶瓶罐罐,扁瓶、出戟大罐,加上僧帽壶、高足杯……雕花木床边,张家两口子并肩坐着,张大佛爷打量四周,张夫人晃着脚。
“这些呢,都是你点天灯花的,都分毫不差地在这儿。”地上刚搬进来个箱子,张夫人抬手指了指,得意道,“怎么样,我爹对你够好吧。”
“是。”张启山点头道,老管家当初果真有远见,这还没成亲,点天灯就回了本,长此以往,也不失美哉。
“不过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呢,”尹新月狡黠地笑道,活像一只狐狸,“我的也还是我的,这笔钱得归本夫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