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非我所写。我也不可能写腐文。】
齐八爷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不,不应该叫齐八爷了,因为九门没了。
盘踞在长沙多年树大根深的九门,就几乎在一夜之间被毁了个彻彻底底。
全拜那人所赐,那个曾经让众人马首是瞻却也毁了整个九门的人。
再也没有八爷了,齐铁嘴就只是齐铁嘴了。
他还记得那天,长沙城燃起的火光,映照着那人熟悉的面容,他的表情却陌生得让人害怕。
身后的三娘在大声叫骂,用从未有过的凄厉嗓音和极尽恶毒的诅咒。
五爷怀中的三寸钉似乎是被吓到,缩在五爷的袖口里不见动静。
三爷和九爷的枪上了膛,手颤了又颤,最终还是扣不下扳机。
六爷的刀划过地面,激起似乎渴血的铮鸣,却终究没有靠近那人半步。
而自己和二爷更像是失了魂,就看着那人,彼此心里都清楚,只不过需要一个解释。
只要一个解释,那么他们就会相信,哪怕再牵强,他们也愿意相信,相信他没有背叛,没有欺骗。
但是,
没有解释。
张启山知道他们在等一个解释。
但是,
哪有什么解释,从来就没有什么背叛和欺骗,因为从一开始,就不是同路人。
但是若说没有感情,却也是假的。
这么多年的九门之首,无论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他都付出过,甚至不比其他人少,所以他才顶着被惩处的风险也要放了各门当家一命。
这是他张启山对他们能表达的最后的一点情分。
只愿从此陌路,各自安好。
那夜之后,长沙从从前的喧嚣中沉静了下来,就像一锅沸水变成了死水,百姓们安静地继续着生活,看似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没有人敢多一句嘴,只是往日街上巡逻的队伍,从张家亲兵变成了日本人。
人们在彼此的面容上看到了相似的僵硬,对视一眼也能看出对方无法言说的绝望。乱世中的人们比那无根的浮萍还要悲哀,当被庇佑的人们突然被告知,守护神的面具下是嗜血无情的地狱恶鬼,那么天塌大概就是这样的感受吧。
没有人敢再质疑张启山在长沙的地位,说来也可笑,从前他庇佑着他们的时候总是有不和谐的声音在蠢动,而现在,连九门的其余八门都已经七零八落,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还有谁敢再多嘴半句呢?
张府的大门从那夜大火之后就没再对外人开启过,张启山拒不见客,连各门的当家都没再见过他的面,众人皆道他是怕被寻仇,只有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副官知道,他的佛爷,是不知该怎样面对那些曾经对他深信不疑的面容。
入夜,张府书房的灯光依旧明亮,那夜的大火烧垮了长沙城,似乎连带着也烧没了张大佛爷本就轻浅的睡眠,他总是夜不能寐,勉强睡去也是梦魇连连,每次的梦境虽都不尽相同,但是都足以让他睁着眼睛看天光大亮。
那些梦里他总能看见给过刚来到长沙的他一个苹果的幼年霍仙姑,还有街上来叫仙姑回家吃饭的霍三娘。
他也梦过长沙不怎么引人注意的街角,暗处的墙边,六爷抱着自己的刀,一身落魄,有人当他乞丐,施舍一文,却被六爷挥手掷出。张启山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弹指交付,六爷将水碗中之物泼出,接过那枚大洋,回赠一只暗花小碗。
还有梦里城外一棵老树下,他那时初见还只是个少年的吴老狗,他一身血迹,却也没忘死死抱着手中的三寸钉。
还有他曾经约见霍家砥柱的饭店,霍家虽满门女子,却真真巾帼不让须眉,那当家三娘,彼时还未曾与他心生嫌隙,也曾把酒言欢,纵情欢笑。
也会记起那夜月半弯,他和二爷九爷陪着三爷等待三嫂生产,三爷初为人父,堂堂上三门当家竟紧张得无所适从,他笑出酒窝出言宽慰,忽闻婴孩啼哭,三人连声道喜,三爷情急竟险些退却轮椅,是他将三爷推至产房门前,还问初为人父心情如何。
他还会梦到曾经客似云来的红家梨园,现在已是人走茶凉,但那戏台之上仿佛仍能见二爷扮那虞姬,唱腔凄凄婉婉余音绕梁。
最后是曾经车水马龙的街道,街边有家算命的盘口,一卦只要一个铜板,身穿暗红长衫的齐八爷初见张启山,便断言他面相不凡,非富即贵,他放下五个大洋,齐八爷却婉拒,只起身抱拳,托一言以后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