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大大大梓月
北国一岁雪,辞别一双人
念念不见君,檐下醉里等
北平的冬天总是来得很快,时而阴晴不定。
张启山同尹新月上了去往北平的火车。一路上她很安静,像只乖顺黏人的小猫。张启山揉揉埋在他胸前的小毛球,捧起她红润的小脸,毫不犹豫在樱唇上烙下他的印记。尹新月忽然觉得有些什么湿润润的雾气遮住了眼,她拼命的眨着,豆大的水珠似断了线的珍珠洒落一地。咸涩的滋味浸入口中,眼前模糊着一张脸。她伸手抹去涌出的泪,一点点记着他的样貌,一寸寸拂过他的面容,她说“让我再看看你,至少,你不在的时候,我还能记起你的样子”她心知肚明,这一次回去意味着什么。
张启山替尹新月拭着泪,她却轻推开他的手,自顾自的胡乱抹着顺流而下的水珠。她对上张启山深邃的眸子,扯出一丝笑意。在外人面前她总是这样,故作坚强。可张启山不喜欢她这样。
他低声唤她,那声“新月”似一株救命稻草牵动她。尹新月颤着身子,水汽氤氲的眼眸越发动人,“启山,再叫一遍我的名字好吗”
“新月,新月”他将她搂的更紧,“答应我,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委屈自己。”
她点点头,顺势靠在他怀里。
就像,当初不顾一切随他去往长沙。
张启山离开那日,一年岁的初雪悄然而至。纷纷扬扬落满街道,一夜之间,偌大的北平被白雪覆盖。
尹新月坚持要送他到火车站。她不说话,也不哭闹,眼神总锁在他身上。他问她怎么了,她却摇摇头。她不想说,也不敢说,她怕一开口自己便舍不得他走了。
火车的气鸣越发清晰,张启山一身墨绿大衣伫在站台,握着尹新月的手一刻也没有松开。尹新月知道,他这一去,便不问归期。她抬起空闲的右手,轻拍掉他身上的尘土,手至他领间轻缓的为他整理。
“新月,”他将她搂进怀里,“我走了,照顾好自己。如果,没有我的消息,就忘了我吧,去开始你新的生活。”
“启山”她的声音软糯糯的,“我等你回来,等你来北平接我回家。”
张启山走了,没有回顾,没有迟疑。
他们,像是约好了,遥望着雪白的晶莹,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
尹新月习惯数着日子,纸上一遍遍写着张启山的名字。她每日都会写一封信,小心的折好,放入信封。可她一封也没有寄过。她把它们锁在抽屉里。那信封上,始终写着四字--“启山亲启”。她想等他回来,再慢慢送给他。
尹新月时常在梦里见到他。她哭着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总对她笑,却不曾回答。没有期限的等待对她来说太难熬了。她开始有了厌食的坏毛病,平日里最爱的糕点再提不起她的食欲。她爱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发着呆。侍奉她的小丫头年小未经事,好奇着问她窗外每日都是同样的景象,她在看些什么竟能看上一日。
那张消瘦的小脸绽开昔日如花般的笑靥,她说:“我在等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她嘴角带着掩不住的笑,像似诉说着一件欣喜的事。
日子久了,尹新月无事时喜欢喝些小酒。从前她不会喝酒,张启山也不许她喝,她总是乖乖听他的话,杯酒不沾。如今尹新月才知,酒是个好东西。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她酒力甚浅,开始时不几口便醉了,倚着墙睡了一夜。后来,她便在窗边放了张小桌,桌上始终放着两盏瓷杯。闲暇的午后寻得一壶好酒,她便倚在窗旁斟上两杯酒。她执酒碰一下那另一盏瓷杯,轻抿一口,喃喃自语。醉意到了,手上不稳的瓷杯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清响。尹新月的脸上泛着殷红,眼开始模糊,她看到他坐在对面,笑着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启山启山”她的脸像似绽开的白兰花,笑意写在她的脸上,溢着满足的愉悦。
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
她越发迷恋酒的滋味。
她说,醉了,他便在身边了。
北平有位女子,檐下独饮一杯清酒。
醉意朦胧间总念念着三字。
殊不知她在醉梦中等人。
等那个,不知归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