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翠屏犹豫着,心中暗自思忖:既然已经瞒着画儿,那就没必要再向梅若鸿吐露实情了。她默默地低下头,专注于手中的衣物,将剩下的两针仔细地缝上,然后熟练地打了个结,这才抬起头来,继续开口说道,“我打算去街上逛逛,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活儿可以做,赚点钱补贴家用。”
梅若鸿听了,却是毫不留情地泼起了冷水:“杭城这么大的城市,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找到工作的?本地人都未必能轻松找到活干呢,更别说你一个外地人了,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翠萍闻言,心中一阵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还是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反驳道:“我只是想找份工作赚些钱给自己买药,难道这也有错吗?”
梅若鸿顿时语塞,他心知肚明,如果不是自己无能,连给翠屏买药的钱都凑不齐,翠屏又何必如此辛苦地出去找工作呢?他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愧疚的神色,讪讪地说道:“那你找到工作了吗?”
翠萍轻轻摇了摇头,轻声回答道:“还没有呢,今天才是第一天。你也说了在这杭城找工作不容易,总得多花些时间找找看。”
梅若鸿挠了挠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说道:“哦对了,我听说很多大户人家的衣服都不会自己动手洗,而是交给别人来洗。你不妨去试试看,或许能找到这样的工作。”
梅若鸿这话也未免太看不起翠屏了吧,除了那些一无所长,又急需用钱的妇女,谁会去干这种赚钱少又辛苦的事情?翠屏身上的病本就是因为劳累过度又没有得到充足的营养而造成的,难不成要让她去干这种伤害身体的活计,然后赚钱来治身上的病吗?
翠屏在梅若鸿八岁的时候到了梅家,梅若鸿15岁他们成亲圆房,然后他17岁离开家乡去追求他的梦想,二人相处了整整八年多,翠屏既是梅若鸿的妻子,又是梅家的丫头。
什么挑水,砍柴,缝衣,做饭,她都是会的,年幼的时候,梅若鸿还曾经偷偷的教她识字,这也是翠屏除了因为自己是梅若鸿妻子以外,对梅若鸿死心塌地的原因。
毕竟年少时期的梅若鸿是翠屏灰暗的人生当中唯一给他带来过温暖的人。
翠屏觉得自己是识字的,可以找一份不那么耗费体力的活。
可是实际上哪有那么容易,有这样的工作给熟人不好吗?
翠屏只好先用诗意给的大洋买了药回去。
“你找到工作了?谁那么大方,居然预支你工资?”梅若鸿还是一幅画都没有卖出去,言语之间不免有些阴阳怪气。
“没……”
“那这钱你是从哪里来的?”以翠屏的性格,不偷不抢的,这钱会从哪里来的呢?
翠屏不好再隐瞒,“是,杜大小姐借给我的。”
“杜,芃芃?”梅若鸿和诗意并不熟悉,好半晌才想起来她的名字。她似乎总是对自己怀有敌意,不仅让醉马画会的成员与自己保持距离,就连杜芊芊……也可能跟她脱不了关系。她怎么会如此好心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以后还是离她远点吧。”
翠屏忍不住反驳道:“不,人家可是大小姐、阔太太,又何必对我这个出身贫苦家庭的小妇人无事献殷勤呢?她只是单纯地出于好心,每次都恰好碰到了身处困境的我罢了。”
梅若鸿心里不禁有些发虚,但嘴上仍硬撑着说道:“谁知道呢?说不定她就是想要……陷害于我。”
翠屏紧接着追问:“难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吗?不然她为何要加害于你,处处针对你呢?”这七年来,梅若鸿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自己不了解的呢?翠屏觉得如今的梅若鸿变得如此陌生,然而她却一直不敢轻易开口询问。此刻,她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将问题抛出。
“我和她不熟,就见过几面而已。谁知道她为什么针对我呢。”梅若鸿也不知道诗意针对他的原因,好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对他有意见。
“那你这是对人家有偏见,她帮助了我,我感谢她还来不及呢,怎么能够离她远点呢?以后要是有机会,有能力了,我一定会报答她的。”说完,翠屏继续干活也不再继续搭理梅若鸿了。
“你……”梅若鸿觉得翠屏变了,不像以前那样把自己当做了她的天,不听话了。
翠屏吃完了药,都没找到工作,手中剩下的十个大洋,还被拿来补贴家用用了一些,眼看着钱越用越少,她的心情也越发急躁出来。
这天她在买菜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妈愁眉不展的在菜市场逛了好久,篮子里依旧是空空如也。
“王妈,你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了吗?”如果能够帮上王妈的忙,指不定就能帮到杜大小姐了,翠屏如是想。
\"你是?\"王妈一时之间没有看出来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谁,不禁疑惑地问道。
\"我是翠屏呀!是你和杜大小姐救了我的命呢。\"翠屏激动地说道。
听到这里,王妈的记忆被逐渐唤醒,她恍然大悟地说道:\"哦,原来是你啊!我想起来了。\"
确认过对方的身份后,王妈也不再拘谨,她一股脑儿地将自己所遇到的难题倾诉给了翠屏。\"你是知道的,我们太太现在怀着身孕呢。本来一切都挺好的,夫人一点孕吐反应都没有。大家都说是小少爷心疼妈妈,是来报恩的。可谁曾想,这两天太太突然开始害喜得厉害,而且特别想吃那种酸酸辣辣的菜肴。可是我从小到大就学做杭帮菜,其他菜系的菜品根本就不会做啊!就拿那道酸辣鱼来说吧,我费了好大劲才做出来,但太太连尝都没尝一口就直接吐了。你说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呢哎!\"说到最后,王妈无奈地叹了口气。
其实,诗意并不是故意挑食。只是,又有谁能够咽得下去加了辣椒的西湖醋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