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七,京城南边一个小小的库房内,两个脚夫打扮的人静静地坐在这里,似乎在等候着什么,库房狭小,里边安置了一个火盆,烘的整个库房暖洋洋的,而外边,风大雪大,街上都没几个人。
正午时分,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走了进来,露出一双倒三角眼,他两脚跺了两下,震掉身上的雪,拉过两人身边第三张板凳,坐了下来。
“汤先生,一月之期已到,还请给我们解药。”其中一个脚夫说道。
这两人,便是汤铣安排逃离的左封显,韩延钊。
“难受吗?”
其中一个脚夫咬着牙,说道:“难……难受!”
“是吗?让我看看。”汤铣略带笑容道。
两人一把撕开人皮面具,只见两人的两张脸赫然已经布满了水泡,大如黄豆,有的已经被挤破,流脓淌血,极其狰狞难看,宛如两只恶鬼一般。
“找到人没有?”汤铣冷着眼问道。
“没……没有……”左封显低下头道。
“是吗?看来你们二人能力很一般啊……”汤铣摇了摇头。
“汤先生!请再容我们些时日!”
“好!”
谁也没想到,汤铣居然直接说好,还以为会为难他们一番呢。
汤铣道:“那你们就去做另一件事。”
“什么事?”韩延钊急忙问道。
汤铣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了过去,说道:“你们把此信带给龙门帮的老帮主,龙颉!”
“龙颉?”左封显有些疑惑。
汤铣晃了晃手中信,扔在了一旁破旧的小几上,再从袖子里抖出一个瓷瓶,也放在了小几之上,而后,半句话都不说,就离开了。
两人待汤铣走远,这才去抢那瓷瓶,里边毫无疑问是两颗药丸,两人连忙一人一颗服下,这才松了口气。半个时辰后,两人感觉好了些,再次套起人皮面具,拿起信,从某处地道口跑了。
而京城最深的皇宫里,皇帝此刻正在听着兵部侍郎周苗的战事汇报。
“圣上,兀里已是必死之局,我大军如今两面压迫,兀里只有往广隆一条路可走,而广隆之外,天雄军,阜平军早已严阵以待。”周苗言语轻快,看起来很高兴。
“很好。”皇帝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一脸平静。
“圣上,王烈的两万骑兵已经奔赴宣府,支援褚英,他要给昝敏最后一击,而褚英最后的回信表明,昝敏的人马早已是疲敝不堪,王烈此去,定是旗开得胜!”
皇帝没有回答,他知道她的本事,不仅打架冲阵无人可敌,就连运筹帷幄也是世间少有,这场胜利已经指日可待了,但,他有些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呢?
他是皇帝,他当然想不出为什么,身旁的齐宣可是个聪明人,齐宣看出了皇帝的想法,他知道问题所在。
这个女人,没办法掌控!
“圣上,报!”一个传令兵的话打断了皇帝的沉思。
皇帝冷冷抬头:“何事?”
“程帅不见了!”
“什么?程欢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皇帝问道。
“就在王将军带兵奔赴宣府之后,不到一个时辰,程帅就没看到人了!”
皇帝脸色更冷,修长的手指弯曲起来,开始捏拳头,身边的齐宣又一次看穿了皇帝的想法:又一个人失去掌控了……
“圣上,程欢定是跟随王烈他们奔赴宣府了,他这人要强的紧,他定然是回头找昝敏算账去了,圣上请放心。”齐宣急忙安慰道。
“放心?他一方主帅居然一句话都不说就跑了,叫朕放心?”皇帝冷笑一声道。
“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圣上……”齐宣继续劝道。
“等程帅回来,圣上再作定夺不迟!”周苗也说了废话。
“好……那朕,就等他程欢回来……”皇帝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
齐宣大气不敢喘,面前这位爷如今的脾气是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十二月初九,宣府。
城墙已经沦陷,城门也被攻破,城楼上,雪和血相融,城墙下,人与尸并枕。
昝敏耗尽全力,终于是攻破了宣府,但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轮番攻城的时候,褚英下令轮番朝墙壁上泼水,在这滴水成冰的季节,宣府外城墙结上了厚厚的冰,这给昝敏攻城造成了巨大的麻烦。最后,还是昝敏亲自带队,这才攻上去,但昝敏也因此受了伤。
“将军,怎么办啊?我们就剩几百人了,昝敏已经破门了!”一个满脸带血的士兵带着哭腔喊道。
而另一个满脸带血的圆脸汉子闻言,怒目睁眉,喊道:“我们就是全死光,也要把昝敏拖死在这里!”
圆脸汉子不是别人,正是褚英。
“将军,折将军他,他殉国了!”一个小兵跑来哭着喊道。
“什么?连折冲将军也……”
褚英双目圆睁,拔出佩刀,厉声道:“将士们,跟我杀!给折将军和死去的兄弟报仇!”
“杀!”
几百残兵跟着褚英,朝着迎面而来的次愣冲了过去!
刀兵相接,血染尘埃……
褚英一刀劈死一个鞑子,望着骑在马上的昝敏先锋大将次愣,怒吼一声,捡起身边一根鲜血淋漓的长矛,三步一跨,五步一跃就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