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人围坐八仙桌,屈正牛嚼牡丹,抿了一口上好的茶水,便是说道:“何肆又不是什么真宝贝疙瘩,这么藏着掖着做什么?我这当师伯的还不能看去见见他了?”
齐柔若有所思,然后低声道:“他师伯,小四现在正在西郊城外的豸山的蝙蝠寺中。”
何三水低喝一声,“齐柔!”
屈正看着何三水眼神不悦道:“瞧你那德性!还不如个娘们爽利,屁本事没有,嗓门恁大。”
似乎是看出何三水快忍耐到了极限,屈正看了一眼掩着的门,也是说道:“比比?我不用气机,就一招,铁闩横门你会吧?”
真要说起来,自己这招铁闩横门,虽是屈正师刀而来,但大辟中烙印的却多是何肆施展时候的印记。
当时可叫他真膈应了一下。
何叶不忿道:“喂,你不是都知道小四在哪里了吗?怎么还要打?”
屈正一摊手,“我这不是由着你爹吗?”
何叶连忙道:“我爹才不和你打呢。”
屈正也就没了动手的念头,只是看着她笑,“该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呢?”
何叶没动脑子便脱口而出,“当然是假傻!”
旋即她反应过来,面色微红,又是怒道:“我不傻!”
屈正点点头,“你这丫头一看就有福气。”
何叶暂时没有咂摸出屈正说的福气是傻福。
屈正也不在意何肆去蝙蝠寺做什么,只是对着何叶问道:“我去蝙蝠寺走一趟,你要一起吗?”
何叶没有犹豫,说要一起
言罢她就有些心虚地看向父亲。
何三水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齐柔握住了手,“他爹,我眼睛不方便,你去菜市买点菜吧。”
何三水没好气道:“这会儿知道眼睛不方便了?刚才可是一个人连便宜坊都摸过去了。”
齐柔只是报以赧笑。
换作转性之前的何三水,齐柔是不敢如此擅作主张的。
……
在李嗣冲看来,何肆身上被宗海和尚摘除的红丸,确实处理得还算干净。
不过宗海和尚对于霸道真解的功法并不熟悉,李嗣冲却是门清,深谙这是一种本能,几乎不能根除。
可比所谓的病去如抽丝要难上太多了。
否则当初在溪川县胡村,宗海和尚第一次帮何肆取出腹中红丸之后,何肆当时那属于自己的气机便不会依旧呈现殷红色。
好在李嗣冲自然还是位合格的缫丝匠人。
而他对于祓除血食之祸的办法也是简单,四个字——吃干抹净!
不过引导气机在何肆体内游荡,化作一场兵过如篦罢了,当初是怎么给他的,如今就怎么要回来。
反正气机在何肆体内每走一个大周天,总能搜刮出一些余腥残秽来。
至于剩下的骨血之中的遗祸,李嗣冲暂时还未有更好的办法。
何肆天真地问李嗣冲,大概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差不多治好?
李嗣冲骂他是叭啦狗咬月亮,异想天开,举例道,这就好像一尺之捶,日取其半,万世不竭。
何肆再一次无奈于自己没文化,连老庄他都没学过。
之前三年私塾,蒙童只学了三、百、千、千、弟,以及《群珠杂字》,后面虽然学了部分四书五经,但多数时候还是沉迷志怪小说。
好在蝙蝠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也有藏经阁,何肆闲暇之余,已经开始看书了。
这也是刘公公对他的期待。
可惜只有佛藏。
何肆看的是禅宗灯录,虽有以灯传灯,辗转不绝之意,却是晦涩难懂,通篇都是些偈颂、公案、古则、机语等记录。
何肆反正有不懂之处就问宗海师傅,若是连灯录都能读懂了,一定就不算是不学无术之徒了。
宗海师傅也看书,但他看的是自己带来的小说话本,居然塞满了大半行囊。
何肆也是借阅了一本志怪杂俎。
除了时不时的莫名心旌摇曳,这豸山上的生活,也不觉得多么枯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