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桐点点头,“自然,二位保重,希望都以后不要再见了,毕竟百姓见官,总归不是好事。”
何肆当即抱拳行礼,“多谢孙大人恩义,就此别过。”
孙桐也是拱手,“保重。”
何肆直接拉着杨宝丹扯到自己左手边,二人走出雅苑,何肆隔在中间,从沈长吁身边走过,沈长吁也是没有阻拦。
何肆与杨宝丹朝着住屋赶去,就要取了行囊,趁早离去。
“老祖宗……”孙桐转过身来,刚想要将准备了很久的腹稿通过一张不算笨拙的嘴巴说出来,却是发现屋中已经没有了紫衣身影。
沈长吁没有继续为何肆二人引路,他从不会在朱家的家务事上多嘴,只是在心中叹息道,“姑爷,朱门大院,最怕的不是不肖子孙玩物丧志,而是自作聪明的玩人丧德啊……”
二人回去路上,途经水榭,却是发现知府夫人朱芬已经不在亭台之中。
何肆没有多想,顺利回到住屋取了行囊,拿上那把如今觉得异常沉重的百六十二重剑,不得不柱上二人夺。
经过九曲回廊,二人畅通无阻地走到王家大院后侧门,从马厩牵了驽马与红棕马,经过三日休养,老话说马无夜草不肥,这两匹马儿如今的毛色都是油亮了一些。
吊唁之人还是陆陆续续前来,朱芬的母亲还未从广陵赶至,谁敢叫其入殓,叫她们母女见不上最后一面?
杨宝丹忽然顿住脚步,眼前正是那个在百卉庄雅苑中见到的紫衣老者。
她刚想开口,却是发现自己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杨宝丹大惊失色,却是面色都无法表露,心跳如鼓,本能的觉得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
何肆的伏矢魄没有发出半分惊觉,他依旧牵着马,从车马门走出。
面前就是紫衣的朱全生,朱全生生出一张鸡皮耷拉的老手,就像筷子戳豆腐,慢慢刺入何肆的腹部,似慢实快,何肆只是感觉到腹部一阵轻微的疼痛,好像是一个吃坏了东西在胃疼。
何肆却是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他腹中的红丸被人摘了。
自己遭遇了濒死之伤,这一刻脑袋无比轻灵,朦胧蒙昧之中伏矢魄终于捕捉到了一鳞半爪,依稀感觉到一个老者站在自己面前,手拿着那颗霸道真解的本体红丸。
却是为时已晚,何肆趁着身体还未被剧痛侵袭的瞬间拔刀,大辟横劈而出,二者距离近乎贴面,何肆无法施展最为稔熟的铁闩横门,而是以断水对敌。
大辟之上蝉鸣一瞬,转瞬即逝,朱全生只用并指如刀,就挡住了何肆这一刀。
“如果你现在收手,你不一定会死的,我速度很快,手法也很好,只在胃上开了一个小口,你有阴血录,只要控制鲜血不要外溢,不出一月伤口就好了。”
腹中剧痛一点点滋生蔓延,何肆面色苍白汗如雨下,咬牙问道:“你是谁?”
“朱家,朱全生。”
“你……”朱全生一弹指打在何肆额上,发出清脆的撞钟声,何肆虽然失去了红丸,但好在一身气机还是藏在骨血之中,虽然成了无根之萍,却是没有消散,否则这一弹指,就可以击碎他的脑壳,如今一身气机只是又变回了之前的散兵游勇,颇有些听调不听宣的意思,好在还能维持透骨图和阴血录,不叫他当时变成一摊烂泥。
朱全生自说自话道:“不必谢我,眼睛没瞎,顺手给你治好了,身体里的脏东西也给你拿掉了,之于气机这个东西,没了就没了,就当是‘豁然意解,沉疴顿愈’所必要割舍的代价吧,二位慢走,一路顺遂,我就不多送了。”
朱全生的身影消失不见,杨宝丹才从白日梦魇的状态中挣脱,快步上前扶住何肆,如今情形可容不得她六神无主,杨宝丹虽然一脸焦集,却也没有失措,关切问道:“水生,你怎样了?”
何肆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咬紧牙关,满眼都是怨怼与疯狂,却还藏着一分灵动。
他竟然都忽视了在朱全生一弹指之下,自己一双经脉寸断淤结阻塞的瞽目此刻又复明了。
何肆曾设想过无数次自己回到京城之后,因为恶堕,刻不容缓就要找到宗海师傅寻求化解血食之祸的办法,但他从没有想过要简单直接的将腹中红丸剥离,他已经是一个半残之人了,若是没有霸道真解,连属于自己的半丝半缕气机都不能拥有。
如今血食之祸却真是被这名为朱全生的人信手祓除了,只凭一身残余气机,如何支撑他到京城?
那还只是后话,自己如今能不能活命都是两说。
何肆颤抖着伸手从腰间取出最后一枚血食,大概是十分之一的“谢宝树”,吞入腹中,平日里用作补给消耗的血食,如今却是寄希望于它能够代替本源红丸,不求毫无二致,只要能运转就好。
血食吞入腹中,没有一息百转千回的红丸牵引,慢慢从喉管滑入腹中,也是在一点一点逸散,何肆想着刻在血肉之中凝练血食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