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最后演练一遍刀法,他确定李郁已经全部学会了这十七式。
只花了两个时辰,这等学刀的天赋,着实骇人听闻。
男人收刀,明知故问道:“都学会了?”
李郁点点头。
男人也是起了爱才之意,难得解释道:“可别怪我教得随意,是你学得太快。”
李郁依旧点头,满心欢喜。
男人拍了拍别再腰间的木刀,问道:“现在刀可以借我了?”
李郁却是摇头:“不借。”
男人一瞪眼,“玩赖的是不?”
李郁说道:“送你了,谢谢你教我刀法。”
男人有些不自在了,本就是一场交易,怎么还说上谢了?他嘴硬道:“那你可有些吃亏了。”
这把木刀,只能说很有来头,李郁这小子,在刀道一途,是老天爷赏饭吃。
李郁摇摇头,说道:“不亏。”
“那我走了,跟你娘回家吧。”男人转身就要离去。
李郁叫住了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眉头一皱,说道:“既然不用我还刀,那以后我自然是不会再见了,还问我姓名作甚?”
李郁认真道:“要问的,你是师父。”
男人愣住了,“你叫我什么?”
李郁重复道:“师父。”
男人不说话了,曾经他花了两个泡馍,从老头子手中换得十七式刀法。
如今,他用十七式刀法,从男孩手中换了一把木刀。
一饮一啄,好像一场轮回。
男人想起自己初见老头子那一天,还是还是年轻刀客模样的老头子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恍惚之间他头痛欲裂,他终于想起来自己的名字,面对薪火相传的孩子。
他的回答好似越过了四十多年的光阴长河,昔年老问少,今日少问老。
他热泪盈眶道:“我叫屈正,你也可以叫我阿平。”
男孩当即跪地磕头,脑袋一下下杵地,砰砰作响。
他叫了一声“师父”,屈正笑容更甚,没有像老头子一样对这一声“师父”避之不及。
他欣然承受。
算了,既然是师父,那就不得不给徒弟一些见面礼了。
屈正扶其头顶,授一份刀意。
男孩眼中闪过一缕刀光,连屠蛟党,天狼涉水,二择其一。
动静有法,从心所欲,有传必习,不替家门。
此为四品守法境界。
屈正放弃了自己苦苦追求数十年的坚持,以人屠一脉之外的刀道入四品。
竟没觉得半点儿可惜,半生出幽篁,开朗始豁然。
是他着相了。相就是相,诸相流转。刀就是刀,杀活自在。
屈正忽然顿悟,大笑道:“眼流星,机掣电。杀人刀,活人剑。”
早入四品不得其精,晚入四品错失其奥。
也就此时此刻,方得四品果位。
果真转益多师是汝师,为人师者,同样也在成全自己。
四品守法境界的屈正忽然遥有感应,千里之隔,依稀感受到了大庇刀意,似是有人仗刀,正经恶斗。
屈正扶起李郁,替他擦去额上泥泞,笑着说道:“你觉得李四这个名字怎么样?”
李郁摇摇头,“很一般。”
屈正哈哈大笑,“那我委屈一下做那第四人吧,以后你叫李五?”
李郁心道,“还不如李四呢……”
屈正心中所想,既然龙雀大环已经被那和尚抢了过去,他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何肆,要物归原主。
那就怪不得他把这笔账算在何肆头上了,也不算他冤枉那小子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的确是冤有头,债有主。
他决意要去取回佩刀大庇,再顺手宰了那小子。
从今以后,他就是人屠一脉唯一的传人,而李郁,就是自己唯一的传人。
(五千六百字,加上前天的七千二百字,算补上了请假那一天的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