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线中,她低垂着头,隐约可见脸上犹带泪痕。
她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去,只见沈妙言打扮得干净漂亮,正站在栅栏外看她。
两人视线相触,许久都不曾说话。
最后,还是沈月如先移开视线,“你是来看本宫笑话的?”
“是啊。”沈妙言回答得坦荡。
沈月如低低笑了起来,将双膝抱得更紧些:“小时候,我羡慕你国公府小姐的尊贵身份,我不停地羡慕妒忌,夜以继日。甚至,在睡梦中,我还曾梦到过,我与你交换了身份,我才是受人追捧的那个。”
她顿了顿,唇角的笑容更浓了些:“后来,你家终于垮台了,咱们身份调换,我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你只是卑贱如尘埃的罪臣之女。刚被封为皇后的那些时日,我觉得自己终于扬眉吐气了,我高兴的不得了,我连睡眠都好了许多。”
她伸出一只手,搅动着身下的稻草,语气多了些无奈:“可你,竟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攀上了国师府。而你的存在,就是不断地提醒我,我那些难堪而卑微的过往。我怎么能容忍,你继续活在世上,继续占据我夫君的视线……是,我对你动了杀意,从一开始就动了。”
沈妙言默默听着,她与这位大堂姐交手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么多心里话。
光线斑驳中,沈月如抬起头,眼泪从她红肿的眼眶中流了出来,那张端庄清秀的面庞,却同时噙起一层笑意:“你猜,我会活下去,还是死在这里?”
沈妙言摇了摇头。
沈月如收回视线,盯着前方昏暗的虚空,没再说话。
沈妙言将手臂上挎着的食盒放在栅栏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沈月如听着那脚步声逐渐远去,抬袖擦去脸上的泪痕,秀美的脸上都是不甘。
这一次,她输得莫名其妙。
伸手摸了摸肚子,她,不该输的……
而沈妙言刚走到天牢门口,就看见夏侯铭手持长枪,带着六名甲兵守在那儿。
她怔了怔,夏侯铭打了个手势,六名甲兵不由分说地将她抓起来,扔进一辆外形普通的马车之中。
夏侯铭亲自驾车,马车快速驶离了天牢。
已经过了午时。
跪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沈朋,没有等到宽赦的口谕,反而得到一封废后诏书。
皇后失德……
与侍卫苟且……
后宫干政……
陷害嫔妃……
一桩桩一件件,在明黄的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
他捧着那封圣旨,端肃的老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跪在他身后的沈泽缓缓站起身,将他扶起来:“父亲,您糊涂了吗?对皇上而言,子嗣还会再有,皇后还可再立,但绝不能有人威胁到他的江山。您和嫡姐的计谋,太不妥当了。”
沈枫也站起身,垂下眼帘,岂止是不妥当,简直是自找死路!
不过……
她望了眼天牢的方向,嫡姐那样的女人,恐怕还留有后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