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只是一个平凡的周末,李东明本来准备叫弟弟一块儿回爸妈家吃晚饭的,这是他们家每周的固定项目。
虽然同在安宁市,但为了上班方便,他和弟弟两个都搬出了父母的房子,自己在外租房住,为此两位老人颇有微词,每到周末总会催促他和弟弟回家吃个便饭,一家人聚一下。
父母也总明示暗示地想让他们兄弟俩带个人一起回家让他们过过目。李东明倒是知道他弟弟有个正在交往的女朋友,和弟弟是大学同学,也见过几次面,对那个女孩子的印象还算不错。
临近傍晚的时候,李东明跟往常一样开车到了李东阳楼下,准备接上弟弟一起回家,但是他坐在车里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有人接,没办法,只能亲自上门叫人了。
李东明想着或许弟弟正在忙所以才错过了他的电话,他们以前一般都约这个点一起回家的,要是弟弟实在有事也会提前通知他。
他手上持有李东阳房子的钥匙,本来是为了方便之宜或者突发什么情况应个急之类的。上楼的途中还悠闲地边走边转着手里的钥匙,当时根本没有弟弟会出事的想法。
“咔嚓~”
李东明将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推开了弟弟家的房门,正准备喊他,没想到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让李东明的胃里顿时一阵翻涌,他顿时皱起了眉头,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李东明顺着刺鼻的气味走进去,发现弟弟卧室的门没锁,只是虚掩着,露出了一条窄窄的门缝,透过门缝隐约可见点点猩红。李东明只觉得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身子不自觉地往前移动了几步。
紧接着便只看见了无穷无尽的红,床上、地上、天花板上,满是喷射出的血迹!血迹的形状恰似一只狰狞的巨兽,张牙舞爪地以一种迫人的气势向李东明压来,让他觉得难以喘息,仅仅只是扫了一眼仿佛就已经榨光了周围所有的氧气。
……
审讯室里,李东明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而紊乱,他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息声。
伴着胸膛剧烈地起伏运动,李东明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不想再去回想弟弟被割开了脖子、毫无生气地死在房间床上时的画面。
审讯室里只剩下滴答滴答的钟表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有节奏地流逝,李东明的呼吸声这才渐渐平稳下来。
他狠狠地瞪着面前的陆程光,不知道把他认成了谁,双眼通红,仿佛两团燃烧着的火焰,透着仇恨与阴鸷,让人不寒而栗。
李东明终于死死捏了住自己的头,紧咬牙关,像颗不断被充进气体的橡胶球一样,到达极限之后抑制不住地爆发了出来,对着陆程光连连嘶吼道:
“对!就是我杀的又怎么样?!”
“那个恶毒的女人早就该死了!”
“就是她‘杀了’我弟弟!”
李东明借着这几声吼叫将情绪完全爆发出来后,全身终于像泄了气一样,一下子瘫软了下来,双眼空洞无神,看着悲伤而又绝望。
终于承认了!
审讯室外,看着里头剑拔弩张的讯问画面的易楠终于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只是不知为何,审讯室里那莫大的哀伤交织成网,顺着光线蔓延到了这侧,让易楠的心口也狠狠一颤。
易楠愣了一瞬,便听得里面陆程光继续发问:“你要是对你弟弟的死存在疑虑,完全可以将你的发现告诉警方,协助我们抓她归案。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要自己解决?”
李东明收敛了眼底的悲伤,坐直身体平静了下来,嘴角堪堪扯起一个惨淡的笑容,冷哼一声。
“报警?!你以为我没想过吗?但是报了警之后呢?即使能抓住她,然后呢?能给她判死刑吗?”
“她只是教唆自杀,而且也没有证据,甚至完全可以说是自杀的人心理过于脆弱,狡辩说这根本不是她的错!”
“然后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逍遥法外,继续害人吗?!”
面对李东明一声声接连不断的质问,审讯内外的人均只能沉默以对,虽然有聂心儿与多位受害者的录音证据,但是像这样教唆自杀的案子,他们确实不敢保证一定能将聂心儿抓拿归案,判以最严厉的刑罚。
陆程光虽然不支持以暴制暴,但他也知道这是现实生活中一个永远的难题,是程序正义与实质正义之间的辩驳关系,而这两方或许永远也不会划上等号。
他静静地注视着对面一脸嘲讽表情的李东明,竟一时失了神。
聂心儿的灵体还在警局里四处游荡着,时不时来个啸叫大礼包,在他们抓住了李东明后,聂心儿也飘到了这个地方。
待看到李东明承认是他杀了人后,聂心儿狰狞着一张泛着浓重黑雾的脸纵身一跃就朝着李东明身上扑了过去,嘴里不断叫嚣着,
“我要杀了你!杀!杀了你……”
聂心儿惨白的双手用力掐着李东明的脖子,奈何那手在触碰到他皮肤的刹那就分解成了无数细小的黑色颗粒从李东明身上穿了过去。
而李东明只感觉到脖子处有些许的凉意,略微扭了扭颈椎,那股凉意便马上消下去了。
聂心儿却不放弃,即使撞了南墙也决不回头,一次又一次扑向李东明,试图用各种方法杀了他!
太吵了!
易楠微微敛眸,轻叹了一口气,抬起手臂默默催动腕间的法器,莹莹绿光瞬间涌起,颤颤悠悠朝着聂心儿而去。
那绿光虽然看着微弱得好像一吹就会熄灭,但一接触到聂心儿就瞬间扩张成了一个圆面,将她整个人都包绕住了,再也难以逃脱绿光笼罩着的范围。
“欸!”
聂心儿在绿光的笼罩下穿透两边阻隔着的墙漂浮到了易楠的身前。
“你!”
“怎么会!”
“你到底是谁?!”聂心儿接连震惊道。
“你就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吗?”易楠明眸半挑,掏了掏耳朵无奈说道,一副只是被她的聒噪吵到了的样子。
聂心儿在绿光罩里动弹不得,挣扎了许久才安静下来,只是用怨毒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下方的易楠,犹如下一刻就会扎过来将所有的东西都撕碎。
见她终于能好好沟通了,易楠才拄着下巴懒懒开口,“你既然杀了人,相应的就也得有被别人送下地狱的准备。不过是因果循环,善恶报应,福祸相承罢了,这会儿在这里充当什么无辜的受害者。”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令人心惊胆战的话。
“我猜,自从随意操控了第一个人的生死之后,你就越发的欲罢不能。而且还能趁着满足自己杀人欲望的同时捞一笔,何乐而不为呢?你说是吧。”
聂心儿这才咧开了嘴角,露出诡异而又可怖的笑容,周身黑雾翻涌,犹如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魔。
或者她本来就是一只横行在人间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