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夹马腹，抓紧缰绳，试图让马儿跑得更快些。
可即使这样，那些刺耳的字眼依旧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姜氏初为掖庭宫人，后于建安二年，得蒙圣恩，立为才人；建安三年，进贵妃，行册立礼。”
“姜氏无德，擅宠多年，自后宫未尝有焉；建安六年，育皇子衍，取元后而代之。”
“建安八年，密查其为前朝余孽，帝深忌之，欲鸩杀此女，然突逢政变，帝后共亡，遂未果。”
“帝有遗诏，皇后死后，不入帝陵，望永绝勿复见。”
那泛黄的纸上字迹依旧清晰，记载着她前世的生平诸事。
姜雪宴认得那字，是前世最讨厌她的那个陆泽陆史官写的，陆史官日日参她，因此，李承策还发过火。
她也曾看到过那些陆泽的字稿，那些字迹，和李逢恩手上的一模一样。
那前半部分，姜雪宴甚至亲自看过。
此时的那位陆泽大人应当还在外放，因此，那后半部分的史料，的确是前世她和李承策死后，那个最为刚正不阿的陆泽挥笔写就，不会有错。
冷风依旧吹着她的面孔，连流出的眼泪在脸上都不肯停留，迅速被风裹挟着离她而去。
姜雪宴抬手在脸上胡乱擦了擦，重新勒紧缰绳，将注意力放在前方的道路上，试图让自己将这些话忘记。
也是奇怪，这样兵荒马乱的状态下，她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得心应手，居然就这样渐渐学会了骑马。
可是身下没有马鞍，姜雪宴骑马的速度又快，眼下双腿内侧痛得不行，她估计自己受伤了。
马儿一路奔入深山，姜雪宴不慎擦到延伸出的枝桠，一个趔趄，她从马上摔下。
她疼得闷哼一声，落地之时似乎还碰到什么东西。
姜雪宴迅速起身，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此时已在山林中，应当就是李逢恩说的那座山。
而她方才落地时撞到的，似乎是个……包裹？
“哎呦，你这人干什么呢？”
夜色昏暗，姜雪宴转了一圈，才发现站在她不远处的老伯。
这老伯一手牵着孙女，一手去捡地上的包袱，嘴里还在埋怨着姜雪宴。
姜雪宴吐出一口气，原来是人。
可是，这里怎么会有人？
姜雪宴的目光从那对祖孙身上移开，看向他们身后的山路。
这一看之下，姜雪宴竟发现这条路上每隔不远，都有一点微光。
这火光前后相连，汇聚成黑夜中一条蜿蜒曲折的火龙。
有沉默寡言的百姓从她身边经过，每个人脸上都灰败一片，毫无生机。
姜雪宴一惊，这长队竟是边关的百姓在不眠不休地迁徙。
他们手中的火把将本来危险的山路照亮，成了承载他们未来的希望之路。
那老伯依旧在不依不饶地骂人，姜雪宴看向老伯，正要道歉，那老伯却一指地上被打翻的水囊：
“方才你撞老身包袱时，还将我孙女的水囊弄翻了！你把水赔给我们！”
那老伯抓着她不放，姜雪宴无奈，只好将自己怀中的仅剩的一根簪子递给他。
他这才放过姜雪宴，牵起孙女跟着队伍前行，姜雪宴想了想，拦住他问：
“老伯，请问王师军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