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宴停下手中动作,掀起眼帘,静静回望他:
“陛下忘了,您当初要杀奴婢时,说过自己不信鬼神的。”
她恬淡温和的容颜下,带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感。
咫尺之距,远在天涯。
李承策搁下笔,心中被激起几分斗欲,认真回答她:
“朕不过开个玩笑,你虽然不是精怪,可朕知道你比精怪还要可怕,有本事,就藏好你的狐狸尾巴,别露出什么马脚来。”
姜雪宴没有接这话头,反问道:
“陛下难道没有调查过奴婢吗?”
“若是陛下真的查出些什么,奴婢如今就不会在这玄极殿当差了,应该去掖庭狱才是。”
李承策呛她:
“焉知你不是手段高明?”
“奴婢只知本分当差,查无可查,请陛下放心。”
李承策听到这话,长长“哦”了一声:
“查无可查?怎么会呢?你近日来,不是很关心一个叫棠华的宫女吗?”
姜雪宴蓦地抬头,脸上适时流露出的一抹惊慌,落在李承策深沉的眼中,更加印证了她心里有鬼。
他严肃道:
“不要以为近日朕诸事繁多,也不常在殿里,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姜雪宴眨了眨眼睛,立刻俯身回答道:
“陛下,棠华是奴婢从前在司药司的旧友,感情极好,知道她是个孤女,又即将被放出宫去,心里难免有些担心。”
李承策神色未变,目光停留在她略带遗憾的脸上:
“那你找张姑姑问什么?”
“奴婢是听闻张姑姑在陛下身边多年,从前又是管宫女名册的,这才想找她问问,棠华可还有家人、亲眷什么的,等离了宫,也好去投奔呀。”
她本就同李承策离得近,因为俯身的缘故,胸前的一片薄布下春光大显,格外引人注目。
“朕不信。”
李承策说完这句话,自己往一旁挪了挪,目光重新落到奏折上,转过身不理她了。
不信就对了。
他的目光刻意回避着身旁人,也就没注意到她唇角难得露出的一抹笑意。
……
没一会儿,一个内监走进来,在殿下禀告:
“陛下,蕙草殿的姑娘们一会儿就要出宫了,有位陆姑娘过来,说是想见姜内人一面。”
李承策不悦地皱起眉,青筋微突的大手轻拍桌案,声音是惯常的低沉:
“她以为朕的玄极殿是自家门口吗?想见就见,成何体统,不许放进来。”
“是,陛下。”
那内监很快就退出去,殿中再次恢复静谧,唯余有李承策抬笔写字和姜雪宴磨墨的声音相叠回响。
姜雪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那磨墨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妙相进来道:
“陛下,到您去紫宸殿议事的时辰了。”
李承策抬眼一瞧天色,打了个呵欠,搁下笔起身往外走。
他走到妙相身边时,妙相又道低声同他道:
“陛下,那位陆姑娘还在外头等着呢。”
李承策闻言,回头看向桌案处,姜雪宴已经开始整理笔墨奏章,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情绪。
他走后没多久,外头的守门内监入内,对姜雪宴道:
“你可以去见陆姑娘了。”
……
姜雪宴从侧门一出玄极殿,就看见陆执柔站在殿外的一棵槐树下,已经等得满头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