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策接过帕子擦手,回答道:
“国朝立后规矩严苛,单是操办大典一项便要耗费众多人力物力,因为前些年征战不止,国库本就空虚,这些年休战养民,好不容易有些起色,可眼下上有北戎,下有殷尝,各部还蠢蠢欲动,还是先紧着这些事吧。”
李逢恩适时开口:
“陛下说的有理,今早上朝时,不是还接到江南一带水患的急报,要开国库发赈灾银,此刻立后,的确不太妥当。”
如今事情还没落定,他还没将姜雪宴带出去,若是遇到个好的还好受,但他也不能让什么孟映淮之流又冒出来,再欺负姜雪宴。
太后本就拗不过皇帝,此刻也只好道:
“也罢,那立后一事先不急,不过陛下如若遇到喜欢的,也可以先收在后宫嘛。延绵子嗣是人君要务,这些事,你要放在心上。”
“儿臣知道了。”
……
从慈安宫出来,一路坐着步辇回到玄极殿时,已是黄昏时分。
此时金辉遍洒,整个皇城沐浴在一片柔和的光下,日头也没有正午时那般毒辣,李承策没回正殿,直接去了后头的华松台练箭。
等妙相取过绸布替他将双眼蒙上,李承策立在正中,动作利索地搭上长箭。
夏衫轻薄,衬得龙袍底下臂膀绷起的痕迹更为明显,李承策举弓拉弦,咻地一声,利箭寒光一闪,直直射入靶心。
一连十箭,箭无虚发,看得妙相叹为观止。
眼前这位年轻帝王自幼从戎,极擅骑射,看着他如今的轩昂之姿,似乎就能让人想象出他十二岁那年,两军阵前,一马当先,一箭射杀敌军将领的佳话。
如今多年过去,可国朝之内论箭术,依旧无人能出其右。
不过他希望,今后一直是个太平盛世,陛下的箭术不会再有用武之地。
……
将将快到晚膳时分,天公不作美,忽又急又快地下起一场暴雨来,李承策本就出了一身汗,将箭放下后回玄极殿沐浴一番,换上件墨黑绣斑竹锦纹长袍,懒洋洋地行至案前,欲批阅文书。
可刚走到案前落座,他就闻到一股叫人十分不适的香味,又酸又涩的,还掺杂着一股怪味,让他闻了连晚膳都不想用。
李承策开始寻找香味的来源,很快,他的目光定在楠木台香炉架子上的那个博山炉上。
“妙相!”
他一脸阴沉地将手中的文书放下,站起身来唤人。
妙相抱着拂尘从外头赶来:
“陛下,怎么了?”
李承策伸手一指那个烟雾缭绕的香炉,要妙相解释。
妙相顺着他的目光瞧了一眼,笑着道:
“陛下,张姑姑刚才同我说过,陛下您近日多有操劳,侍香的宫女今日就往里头放了些宁神的香料,您闻着怎么样?可觉得松泛些?”
李承策压着语气吩咐他:
“立刻撤了,什么怪味,闻得人心烦。”
妙相努力往空中嗅了嗅,一脸奇怪地道:
“啊?这味道奇怪吗?老奴闻着还成呀?”
听见这话,李承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是皇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