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孟映淮到底不是凡人,这一瞬间失态过后,她的神色很快便恢复如常。
她由南珠服侍着换上一身秋色素纱绢衣,披散着乌发走出浴房,亲自将那个跪地不起的小宫女扶起来,温声道:
“素月,吓到你了吧?”
那小宫女抬头觑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结结巴巴地说:
“回姑娘,奴婢没事。”
孟映淮勾唇浅笑,将纤纤素手搭在她手腕上,安慰道:
“南珠自幼被我惯坏了,性子鲁莽,平日里在府中就爱欺负人。可你是宫中当差的,到底守礼些,我给你赔个不是,你就别怪罪她了,成吗?”
孟映淮语气轻柔,那个小宫女却仿佛没有得到半点安慰,身子依旧抖如筛糠,连声道: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奴婢不敢有怨言的。”
听她此言,孟映淮笑得愈发温柔,一边让南珠去妆匣里取自己带进宫的那支垂珠却月钗赏她,一边又拉着她往桌前坐,一脸哀怨地出声:
“素月,我在宫中着实不容易呀,你也瞧见那纸条了,想是蕙草殿哪个姑娘不喜欢我,故意塞来吓我的,若是此事传扬出去,我……”
她以帕遮面,欲低眉垂泪,那小宫女连忙站起,一脸局促地道:
“姑娘放一百个心好吧,奴婢不是多嘴之人。”
孟映淮这才放下帕子,破涕为笑:
“我自然知道你的心,只是素月,我真不知该怎么报答你。这样吧,我即刻就给家中传个消息,帮你的家人们寻个好去处安置,若是往后得天庇佑,踏入宫门,我定将你放在跟前伺候,和我安稳过日子。”
素月一惊,慌忙下跪道:
“姑娘,何至于此?奴婢、奴婢的家人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他们、他们不值得姑娘这般厚爱,也不会享福的!姑娘还是收回成命吧,奴婢定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孟映淮依旧笑着,语气里却多了几分威胁:
“我和南珠还有事要说,下去吧。”
等素月步履蹒跚地退下后,孟映淮一拍桌子,立刻变了脸色,愤愤开口:
“去查!南珠,快点给我去查!”
南珠急忙点头,示意孟映淮放心:
“姑娘,奴婢这就去查,不过您也别太担心,那字条上说什么恶行,可我们又哪里做过什么恶事呢?”
“您想啊,难道是您逼着胡姑娘说出那等大不敬之言?又是您逼着陆姑娘做那道菜吗?还是您逼着陆二姑娘去抢姐姐的菜了?这一切,都与您无关啊。”
孟映淮冷冷一笑:
“你放心,我既然敢做,就不会怕。国朝论罪也要讲个证据,没有证据,就算有人知道,又能奈我何?不过能做出这样偷鸡摸狗之事,还不让我发觉,想是人就在蕙草殿。”
“让我猜猜,会是谁呢?”
孟映淮一只手搭在桌前,另一只手拨弄着未干的乌发,忽然间想到前几日陆执柔深夜回蕙草殿时,郑南音问她,太后的身子究竟为何不适。
那时陆执柔只说医官诊断出食物相克,可她会医术,那眼神里分明是不信的。
是了,孟映淮双眼一瞪,忽然想起自己缜密安排中的一个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