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大殿的门往阶下走,姜雪宴心中疑虑依旧未消,连人都走到自己跟前了都没注意,差点同对方迎面撞上。
姜雪宴猛的退后两步,便见那人目不斜视,同她擦身而过。
他眉目清朗,气质温和,正是被陛下问罪回京的宜宁郡王李逢恩。
她心中装着事,告罪之后就快步往回走,因此也就没注意到,对方朝她投来的那丝略带深意的目光。
……
李逢恩在殿外候了片刻,便有内侍出来接引,刚一入内,就察觉殿中气氛沉肃,他的唇角忍不住微抿,连面色也收敛了几分。
“郡王,请吧。”
待陛下身旁内监发话,他淡淡点头,跟着妙相往内殿走。
见皇帝正坐在桌边用早膳,李逢恩隔着珠帘下跪行礼:
“罪臣李逢恩请陛下安,一别数年,敢问陛下,圣躬安否?”
说到最末时,皇帝拿勺舀汤的动作一停,掀眉看他:
“朕躬安。数年未见,你倒是越发长进了。”
李逢恩抬起头,对上他那凌厉的视线,立刻请罪:
陛下,臣弟戍边不力,致使战事落败,臣弟罪该万死!
李承策搁了汤勺,一手搭在腿上,另一手指着他,语气骤然严厉到极点:
“你的确有罪!你可知边关多少百姓因为你而流离失所!既不能胜任,为何不早些禀报!”
“皇兄!”
李逢恩低下头:
“边关几位将军经验丰富,臣弟之前一直是按着他们的意见做事,可是……可是此次那北戎只派了个籍籍无名的小卒过来挑衅,臣弟一时轻敌,并没有听几位将军的劝告,带着一众精兵前去追击,却被困山下。后来,臣弟也没想到,他们会趁此机偷袭军营……”
见李承策面色差到极点,妙相急忙上前劝道:
“陛下,陛下别动怒,虽然此次出师不利,但好在郑将军已经赶到了不是?他不仅处置了那些渎职之人,近来更是捷报频传,想必不久,边关就能消停一阵子了。”
彼时阳光初升,透过殿前半开的窗扉,射入殿内,一缕阳光淡淡的照在李承策脸上,光华如玉,气质凛然,透着一股上位者天然的威严。
他缓缓起身走到李逢恩身旁,虽立在光下,却叫人遍体生寒。
皇帝盯着他许久,忽然轻笑一声:
“也罢,你自幼同太后长在京城,少见边关之险,本不该上战场的。当初先帝派你戍边,一是为大局谋算,二是为了磨练你,既然几年过去,你于用兵一时没有长进,说明的确不善此道,往后,就不用回去了。”
“是,多谢皇兄。”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便罚你三年俸禄,若这期间,你仍有行为不端之处,朕一定会杀了你。”
李承策示意妙相扶起他,又意味不明地问:
“你倒是好福气,不仅有太后记挂着你,为你求情,前些日子,还有个宫女,甘愿为了你去偷盗折子,还说,你是她的恩人。”
看着皇帝眼中探究的神色,李逢恩脑中划过许多东西,他忽然想到什么,眼中泛起光亮:
“陛下所说,可是方才玄极殿外的那个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