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于是哈哈一笑。
“哈哈哈,看来出门在外,真的是一点都不能大意,以后要穿得低调一点了。
行事也要谨慎一些,你们俩也听着,这可是咱们三个人一起吃的亏。”
气氛充满了欢乐,金书记也重新给几人安排了招待所,找人把行李都拿了回来。
祁同伟还给黄主任家打了电话,通知他们的酒店换成了省委招待所,免得他们从那些酒店员工那里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耽误了谈判的结果。
祁同伟没有预料到,那边黄主任还真就和员工们听到了风言风语,也有人认识住在金阳大酒店的,他们就说祁同伟几人被派出所抓了,可能涉及招摇撞骗,这不懂事的小市民一传,整个事情就开始邪乎了。
一大堆人晚上都聚在了黄主任家里,听着黄主任的媳妇程会计在那边安抚呢,他们都以程会计为首,这时候祁同伟打来了电话,黄主任开着免提,大家都听到了。
不过好像还有些人不太相信,害怕祁同伟几人真是骗子,就算是黄主任说破了嘴皮,他们也心存顾虑。
程会计这时说话了。
“既然大家伙有顾虑,那位祁区长不是说吗?
他们在省委招待所,那肯定是省委领导安排的,咱们就几个人过去看看。
就说有细节还没谈好,问问省委招待所的职工,那边的职工可都是公家的人。
总不能说瞎话了吧,怎么样?”
其余几人也都觉得有道理,他们骨子里还是普通的小市民,挣得少,顾虑也多,就是出门旅游,他们也要考虑生活费够不够,会不会耽误工作,所以不怪他们没有信心。
实在是他们承担风险的能力太弱了,这可是跨越近两千公里,去到南方城市创立一个新厂,完全是他们不熟悉的地方。
哪怕别人说得天花乱坠,万一去了那边,情况不顺利,他们可承担不起接下来的损失了,他们可都是拖家带口过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程会计也懂得大家的情绪,于是提出这个方案,那边指挥了丈夫给祁同伟重新打去电话,说去省委招待所谈谈细节。
“好啊,没问题,我现在和楼下说一下,不然你们进不来。
到了就报我的名字和房号,是找317的祁区长。
我让招待所弄点酒菜,请大家在这里吃一顿夜宵,东北天黑的早,大家吃饭也早,这个时间肯定都饿了吧。
那我就等你们了。”
这边黄主任挂断了电话,程会计和其他人也都听见了免提里的声音,于是商量好在场几人都过去。
一行人借了厂里的小面包车,直接开了过去。
到了省委招待所,开车的黄主任看见被保安拦住,还心里忐忑了一下,结果他们报出了祁同伟的名字和房号后,就拿到了通行证,车子的雨刮器上也被贴上了省委招待所的临时通行证。
这下算是打消了大部分人的顾虑,更多的喜悦涌上心头,一些工人也开始对未来畅想起来。
他们现在在厂里就直接面临着下岗,明明有着优秀的技术,兢兢业业干了那么多年,却顶不过厂长的关系户,哪怕关系户技术再差,上班再不敬业,人家也不用下岗。
干了一辈子的厂子,从前两年开始几个月几个月得不发工资,扣这个扣那个,一直到最后终于要被下岗,工人们心里的焦虑是持续了几年的,生活条件也是每况愈下。
八零年代,金阳汽车厂的工人一个月能拿一百多块钱,这个数字是全国的前列,吃喝是完全不愁的。
作为对比,当时东瓯市的国有单位一个月工资是十五块钱,粮油票也只是金阳汽车厂的三分之一份额,简单来说,就是维持生计,什么都做不了。
农民更是苦,人均分到的田地只有可怜的015亩,俗称一分半,丰年吃不饱,遇上灾年了,更是饿得发慌。
东瓯市的国有企业也是少得可怜,这才导致了东瓯市的生意人会这么多,也是全国第一个取消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的地区。
当时的市委市政府冒着大不违的风险,给老百姓发出了全国第一张民营个体户的营业执照,开始放开民营经济的管束,这才给这座城市带来了生机。
而在这波浪潮中,金阳市显然是掉队了,金阳汽车的底层工人们不了解政策和形势的变化,只能看见厂子的情况每况愈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祁同伟和黄主任,程会计聊起了这十几年改革开放的进程,也是唏嘘万分。
“程大姐,黄哥,现在的金阳汽车,就是没有到最后活不下去的时候,那些掌权的管理层还是吃香喝辣。
于是他们才会做出这么多昏招。
和我一起走吧,我们给你们最好的创业环境,这个时代是最坏的时代,但也是最充满机遇的时代。”
祁同伟举起酒杯,众人也被祁同伟真诚的话语打动,一起举起了酒杯。
最后一帮工人都是在省委招待所旁边的员工楼住的,因为招待所的所长还是不敢让一帮喝醉的工人留在招待所的住宿区,这里住的可都是省委领导的客人,万一发生了什么,他可担不起责任。
祁同伟也表示理解,让几人安排去了空余的员工宿舍,明天一早回去。
众人和祁同伟约定,拿到下岗补偿金后,马上就整理行李出发,路费安家费这些全部新公司报销,这边倒不用担心金阳汽车厂出什么幺蛾子,因为他们这批人都是确定被下岗的,他们能找到下家,不去上访,汽车厂这里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祁同伟第二天就赶飞机走了,听说当地的公安局长还要过来道歉,不过那都不重要了,把剩下事务交给金书记自己处理之后,三人就坐上了返程的飞机。
一般人出差可能会留个一两天空闲,不会给自己太忙,不过祁同伟现在情况特殊,刚坐上常务的位子,事情还非常多,这不,李伟那边的工作就差点出了乱子,哪怕祁同伟人在东北也疯狂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