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东引?”
覃志海听到后,面色顿显难看。
他个子不高,黑布包头,身穿靛蓝短袍,胸前还挂着各种骨串,典型苗人打扮。
虽衣着华贵,但却瞎了只眼。
天圣教右相的话没错,但他却用生硬的官话直接拒绝,“不行,仇怨需自己了结,不亲手宰了那小子,难解我心头之恨!”
“这…”
右相闻言,顿时有些为难。
说实话,他根本瞧不上眼前这覃志海,任谁都能看出,土司城公主根本没看上这独眼龙,皆是其一厢情愿。
而且这家伙,是个十足的小人。
之前面对众人,还能以礼相待,但他们天圣教刚落难,对方就立刻摆起了架子。
但没办法,这次荆襄起事,基本已经失败。
即便成功复活天圣公,他们如今唯一的出路,也只剩投靠土司城,共同应对朝廷大军。
寄人篱下,也只能暂时低头。
想到这儿,右相强忍着怒意,好言相劝道:“覃道友息怒,我等也对那小子恨之入骨,但如今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覃志海冷冷一瞥,显然没打算听。
“别吵了,就这么定了!”
忽然,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说话之人,身着儒袍,白发苍苍,两眼布满血丝,神情冷漠。
说起来,此人李衍也见过。
之前在襄阳城,因瘟疫封城,百姓聚众闹事,被隆中书院卢夫子阻拦,后来才知道,此人乃赵长生安插在襄阳的暗子。
曾经在襄阳凶名赫赫的楠木大王,就是被此人所斩,并且将妖王残骸,弄成瘟疫之源。
他正是鬼教在襄阳城的首领。
听到其拍板,土司城的覃志海虽心有不甘,但也只得低头,不敢再多言。
鬼教和天圣教,又是两码事。
大宋鬼教的名头自然不用说,是真正祸乱神州的魔教,即便弥勒教,也得靠边站。
如今,教主赵长生神出鬼没,处处落子,西南之乱便是其引导,谁也不敢得罪。
尤其土司城想要让一位先祖还阳,还得靠其帮忙,覃志海自然晓得厉害。
天圣教右相见状,也松了口气,恭敬拱手道:“卢夫子,您看咱们还要做些什么?”
卢夫子眼皮微抬,淡然道:“右相计划很好,无论那小子,还是‘白公’,都不足畏惧,引他们互斗便是。”
“引龙沟渠才是关键,老夫观天象,这几日清晨紫光下照成芒,此为‘日撑’之象,又逢白露鬼雨日,必有雷雨成灾。”
“时间不多了,沟渠必须尽快挖好!”
说罢,又看向旁边的覃志海,“覃道友擅控兽,就由你给‘白公’传递消息,也算是手刃仇敌。”
“老夫要离开数日,归来之时,贵教‘天圣公’必会随行!”
“有劳卢夫子!”
帐篷内的天圣教众人,皆是面露欣喜。
复活“天圣公”,是他们多年谋划,尤其在这时刻,“天圣公”回归,必能稳定人心。
只要借走蛟突围,他们未尝不能在这西南之乱中,重新闯下基业!
没过多久,之前密林外便出现三道人影,正是覃志海、卢夫子和王护法。
王护法心知覃志海心眼小,之前在帐内受了气,说不定已心生怨恨,于是便拍起了马屁,“覃道友,土司城巫傩之法传承不俗,你已成‘土老司’,将来肯定也是城主。”
土司城中,有“土老司”之职,相当于祭祀,土家语称为“梯玛”,意思是“敬神的人”,权势极大。
很多土司,都兼任“土老司”。
此时的覃志海,已换了副装束,头戴凤冠,上穿花褂子、下系八幅罗裙。
腰间挂着师刀、铜铃、牛角号,手里还拎着一根五彩柳巾棒。
听到王护法吹捧,他脸色稍缓,“小事而已,只是如今与朝廷作战,才来不及封地。”
说罢,又从身后取出个木雕傩面,线条简单,古朴而诡异,周围还镶嵌着动物毛发。
戴上傩面后,他便跳起了傩舞。
和吕三的古楚傩舞不同,覃志海的傩舞,更加古朴狂野,摇头晃脑,挥舞五彩柳巾棒,口中还呼喊“梅嫦猎神”之名…
没过多久,漆黑密林中便哗哗作响,钻出一头豹子,警惕中带着畏惧,似乎十分不情愿,却又缓缓靠近。